馬家塬墓地位于甘肅省張家川回族自治縣縣城西北約17公里的木河鄉桃園村三組以北約200米的馬家塬上,海拔1874米。該墓地所處地形較為特殊,它北依馬家塬山梁,東、西兩側為地勢較高的毛家梁和妥家梁,形成中部低凹平緩、兩邊高陡的環抱地形。整個墓地面積3萬多平方米,現地表為農田。
2003年,馬家塬墓地遭到盜掘,當時在甘肅省文物局和地方政府的干預下,盜墓活動得到及時制止。然而,2006年,盜墓犯罪又死灰復燃,據當地村民報告,盜墓組織實行股份制,村民集資入股進行盜掘。當地為回族聚居區,村里的回族分屬兩個教派,因入股和分贓不均,其中一派向當地公安部門告發。公安部門及時出動,在盜墓現場抓獲盜墓分子一人。在回填盜洞的過程中,又在盜洞中抓獲兩名盜墓分子,并在現場繳獲一批文物。旋即,甘肅省文物局組織文物鑒定委員會成員對所繳獲的文物進行了鑒定。專家們一致認為,這批文物有較高的學術研究價值和藝術價值,應該對被盜掘的墓葬進行搶救性發掘。在向甘肅省文物局和國家文物局匯報后,8月初,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張家川縣博物館受委托,對馬家塬墓地被盜掘的墓葬進行搶救性發掘,8月7日進駐現場,8月8日開始第1號被盜墓葬的清理工作。

發掘的難度和墓葬的規模遠遠超出了預料,尤其是髹漆車輛和飾有銅、金銀飾片的車輛是首次遇見的全新車輛形制。另外,當地民族關系也比較復雜,發掘工作中遇到了重重阻力,不得不讓當地政府部門反復進行協調,發掘工作才得以順利開展。在發掘過程中,盜墓分子也在周圍附近活動,時刻覬覦,張家川縣政府增派公安干警進行24小時值守,才保證了文物和發掘工作的安全。至1 2月中旬,2006年度發掘工作結束。
2006年共搶救發掘3座墓葬,出土金、銀、銅、錯金銀鐵、包金銅、陶、骨,瑪瑙、玻璃、錫質文物2200余件。主要器類有鎏金銅鼎、繭形壺、鎏金銅壺、銀杯、玻璃杯、罐、甑、鬲、車軎、車轂、傘箍、蓋弓帽及車飾。以各類金銀箔花形和動物形車飾、青銅鏤空方形和三角形車飾為大宗,另外還有一批錯金銀或包金銀鐵質車件、包金銅泡和大量的瑪瑙珠、釉陶珠等。
3座墓葬均為臺階式墓道豎穴偏洞室墓,其中2號墓較小,被盜嚴重,隨葬車輛已全部被毀。1號墓和3號墓均有保存較完整的車輛。在豎穴的西端為階梯式墓道。
1號墓墓道平面近似梯形。開口于現地表下1米~1,4米,墓深8,7米。東西長11米~11,9米,東端寬4米,西端寬4,9米。在墓口地面上有5個馬頭圍著墓坑隨葬,填土中也有馬頭和牛頭隨葬,在墓道西北角正北5米處還發現一堆牛頭骨,有22個之多,應為當時祭祀所遺留。豎穴口大底小,豎穴西邊為臺階,共有寬窄、高低不等的9級,臺階寬0,1 6米~1,1 0米,高0,55米~1,09米,在第四級臺階上有馬的肋骨及前肢骨隨葬。豎穴內隨葬4輛車(東北角被盜已擾亂,其他部分基本保存完好),車輛在隨葬時互相疊壓,由東向西排列。第一輛車已被破壞,僅能看出壓扃的車輪,車輪飾鏤空銅飾件。第二輛車基本完整,整體髹漆,并繪有圖案,車輿為皮條編制而成,車輻也為漆制。車輪輪徑1,6米,前擋板兩面均有漆繪,為饕餮圖案。車軸亦有漆繪。在車的后側發現有較大銅鈴,從發掘的情況看應為掛在車后廂兩側的。第三二輛車也髹漆,與第二輛車基本相同。第四輛車未經任何裝飾。
墓室位于豎穴北部東端,向北掏挖北壁形成洞室。墓室門呈拱形,寬3,2米,進深6,64米。墓門用木板封堵,板寬20厘米~43厘米、厚3厘米、高1,6米~1,94米,在3,7米處起券收頂,頂部坍塌,高度不詳。墓室內緊貼東、西兩壁下有柱洞各9個,其內插立圓木,圓木直徑7厘米~21厘米。墓室平面近似梯形,分前后室,前室大,近似正方形,后室小,為長方形。前室放置一輛車,后室置棺槨。車輛裝飾豪華,使用大量長短寬窄不等的錯金銀鐵條對車廂的骨干部分予以加固裝飾,錯金、銀鐵條在車板上又形成方格狀,并以包金銅泡固定,方格內以銀箔花飾進行填充。車轂突出的4個棱邊用金、銀箔包邊。車輪和車輻用金、銀箔制成的不同弧形花飾和三角形花飾進行裝飾。
2號墓位于該遺址由山梁向下的第五級梯田上、1號墓以西8.4米處。豎穴平面呈圓角梯形,開口于現地表下1.30米,深3.9米,東西長7.3米,東端寬4.1米,西端寬3.4米??诖蟮仔。撞繓|西長3.28米,南北寬3.02米。墓坑西邊為臺階,共有寬窄、高低不等的7級,寬10厘米~20厘米,高30厘米~70厘米。豎穴底部東西兩壁正中位置各開一龕,東龕開于墓室底端,進深23厘米、寬43厘米、高40厘米;西龕開于西壁的最下一級臺階之上,進深34厘米、寬46厘米、高68厘米。墓室位于豎穴北壁東端,向北掏挖洞室,洞室進深3米,寬1.45米,高1.5米。墓室門由9塊寬6厘米~20厘米、厚3厘米~6厘米的木板和半圓木拼接封堵,殘高1.6米。
2號墓墓室北壁殘留有槨板痕跡,有9塊寬6厘米~20厘米、厚3厘米~6厘米的木板和半圓木拼接而成,殘高1.6米、總長1.7米。
從發掘的情況看,2號墓隨葬品幾乎被盜掘一空,僅在近墓底的西北角處發現有青銅車軎1件。墓室底部、東北及東南兩角各殉葬一具牛頭,東南角之牛頭左側置一只牛蹄。西南角發現一堆綠松石珠及骨珠。另外在盜洞填土中發現錫制羊、馬各一件,蓋弓帽兩件和部分人骨。墓室中清理出子母口雙耳陶罐1件、甑、鏟足鬲殘片。
3號墓位于2號墓西南30米的第五級梯田上。豎穴平面呈圓角梯形。墓道開口距地表0.5米~0.8米,墓底距現地表深6米,東西長7.6米、南北寬3.4米~4.1米。墓坑西端為高低寬窄不等的臺階,共9級。臺階寬9厘米~50厘米、高20厘米~80厘米,形制與1號墓大致相同。豎穴中也隨葬有4輛車,一輛以青銅鏤空三角形、菱形和方形花飾為裝飾,兩輛為髹漆裝飾,一輛未經任何裝飾。墓室位于豎穴北部,分為前后兩室,平面呈“凸”字形。前室深2.64米~2.8米、寬3.46米~3.76米、高2.2米;后室進深2.15米、寬1.75米~1.86米、高1.55米~2.40米。前室隨葬裝飾豪華的車子一輛。后室西壁有一生土二層臺。
與1號墓不同的是,3號墓墓室中車輛的車廂側板多以大角羊和金箔虎精心裝飾,所采用的金銀花飾也有所不同。在后室留有生土二層臺,發現有銅繭形壺和銅鼎等。
馬家塬墓地發掘出土文物中,車馬器占絕大多數,有大量的瑪瑙、釉陶珠、金銀箔飾件、銅飾件以及錯金銀或包金銀鐵飾件。金、銀飾件分別為幾何形、花形和動物形。動物有虎、龍、鳥、蟬和大角羊等,幾何形有三角形、方形、圓形等類。銅飾呈菱形、三角形或花形,并有大角羊。陶器數量較少,僅發現5件,器類有灰陶罐、甑、單耳夾砂紅陶罐和一件鏟足鬲殘片。銅容器主要發現有鎏金銅壺、鎏金銅鼎、銅鼎、銅覷等,兵器有戈、鏃等。另外發現有單把銀杯和玻璃杯。銅器中的鎏金銅鼎和鎏金銅壺及繭形壺制作精美,尤其銅繭形壺為以往考古發掘中少見的精品。繭形壺頸部鑄有一圈貝紋,腹身為瓦棱形,瓦棱內間飾蟠螭紋,腹部有鋪首,橢圓形圈足,在器底發現有陽鑄大篆銘文,釋讀為“鞅”字。連珠紋玻璃杯通體呈淡藍色釉,腹下部裝飾7周連珠紋,侈口、斜直壁,小平底。
另外還發現有錫制的小型牛、馬、羊和人形俑等。
從出土的車輛和隨葬品觀察,這批墓葬的規格和等級較高,車輛裝飾華麗。時代應屬戰國中晚期。
大型階梯式墓道豎穴偏洞室墓、豎穴中隨葬車的墓葬形制,均是首次發現的一種墓葬形制。
髹漆并裝飾有銅飾件和金銀飾件的豪華禮儀用車,其風格和裝飾方法過去從未發現。這一發現還使過去零星所見的一些金、銀、銅車飾件的用途得以確認。
隨葬品中包含有北方草原文化、西方文化、秦文化、西戎文化等多種文化因素。銅鼎、銅壺、銅繭形壺以及繭形壺底部的大篆銘文應屬于秦文化的因素;在2號墓中發現的子母口雙耳罐、鏟足鬲及單耳夾砂罐是西戎文化的因素;虎形和大角羊形的車飾件應屬于北方草原文化的因素,玻璃杯和大量使用金銀器的傳統當是來自西方的文化因素。和后來兩漢時期的月氏人、北朝和隋唐時期的粟特人一樣,這一時期的戎人應當是西方文化的主要傳播者和西方文化東傳的主要媒介之一。
根據史料記載,自秦人西遷后雜處于戎狄之間,和西戎之間戰爭不斷,早期秦人的犬丘一支還被西戎所滅。秦人的建國史就是與西戎的戰爭史。直到秦穆公時秦人才基本擊敗西戎,穩固了自己的后方。史書又載周孝王十三年封伯益之后秦非子為附庸,建都邑“秦”地(今縣城西南瓦泉村有古秦亭遺址);秦武公十年(公元前688年),武公伐邦戎獲勝,并在其地置邦縣。這些地方都在天水周邊的禮縣、清水、張家川一帶,結合墓葬出土遺物既有秦文化的因素,又有非常濃郁的當地土著——西戎文化的因素的特點。我們認為該墓地的族屬當與西戎有關。
馬家塬墓地的重要發現為研究甘肅東南部地區戰國中晚期的文化面貌提供了新資料,在研究秦文化和西戎文化的關系方面具有重要價值。該墓地的發掘已在2007年繼續進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