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想入非非的美人魚

在《山海經》中，關于人魚的記載可謂比比皆是：“決決之水……東流注于河。其中多人魚，其狀如鰨魚，四足，其音如嬰兒，食之無癡疾。”“浮濠之水……西流注于洛，其中多水玉，多人魚。”“厭染之水……其中多人魚”……這里所說的人魚，一種孩兒魚，有四條小腿，腮頰發出的聲音像小孩。漁民捕到這種魚認為不吉利，會趕緊把它扔掉。

但這只是人魚，還不是美人魚。我要說的美人魚，當然是看似女人的一種魚。宋初文字學家徐鉉《稽神錄》中講：有個人見到一位女子在水中出沒，其腰以下的部分為魚形，才知道原來是人魚。《徂異記》中記載：有人奉命出使朝鮮，看見海沙中有一女子，肘后有紅色長毛，問她是怎么回事，她回答說自己是人魚。這兩則筆記所記載的，才真正是那種可以迷惑男子的美人魚。

《太平廣記》中還記載：東海里有一種人魚，大者長五六尺，狀如人，眉目、口鼻、手、頭，皆與美麗女子無異，就是沒有雙足。這種魚皮肉潔白如玉，無鱗，有細毛，毛色有多種，柔軟，長一二寸。頭發像馬尾巴，長五六尺。這樣的長發飄飄的女子出沒在水中，想必是非常迷人的。除此之外，美人魚生殖器的形狀，據稱與女子無異。所以，海邊的鰥夫大多喜歡捉上一條，養在池水里，以解決生理上的需要。據說，交合的時候，感覺與人沒有什么兩樣。而且這魚也決不會傷人。

貳

因為面貌酷似人，美人魚自然極大刺激了人們的想象，所以自古以來，關于美人魚的浪漫傳說，東西方都不缺少。美人魚是否真的能夠解決鰥夫性需求，我們尚不能做出肯定的判斷，但她在想象里早已成為了人類的女人。中國民間傳說中，有不少“美人魚”的故事。但最著名最唯美的美人魚故事，莫過于丹麥童話作家安徒生的《海的女兒》了。

安徒生的想象是神奇的，又是合理的，他在這篇經典童話的開頭部分描寫道：“不知有多少夜晚，她（小人魚）站在開著的窗子旁邊，透過深藍色的水朝上面凝望，凝望著魚兒揮動著它們的尾巴和翅。她還看到月亮和星星——當然，它們射出的光有些發淡，但是透過一層水，它們看起來要比在我們人眼中大得多。假如有一塊類似黑云的東西在它們上面浮過去的話，她便知道這不是一條鯨魚在她上面游過去，便是一條裝載著許多旅客的船在開行。可是這些旅客們再也想象不到，他們下面有一位美麗的小人魚，在朝著他們船的龍骨伸出她一雙潔白的手。”而當小人魚死了的時候，安徒生想象她化成了海面上翻騰的泡沫。

美人魚的傳說，散布在西方的古老悠久的歷史文明中。有“海上民族”之稱的腓力斯人和《圣經》時代的巴比倫人，都信奉有魚尾的神；科林斯人和腓尼基人的硬幣上也印有美人魚。據說，亞歷山大大帝曾多次鉆進玻璃球，潛入海底與美麗的海姑娘聚首。傳說中美人魚的皮膚是橄欖色的，唯獨臉是灰白色的。她有綠色的鰭，手指間有橄欖色的蹼，長發是橙色的，一直垂到胸前。古代歐洲的一些文學作品中，曾提到在希臘及其他地方有半人半魚的海神。西班牙中世紀文學中也充滿了有關美人魚的描寫，阿隆索·德馬德里加爾在其《歐塞維奧述評》中，曾以18章的篇幅，來描述過迷人的美人魚。古希臘傳說中，海妖塞壬長著女人的上半身、鳥的腳或魚尾，有雙翅或無翅，她們用迷人的歌聲誘惑航海者。阿拉伯民間有關海女族的傳說，大概也來源于美人魚。傳說中的海女具有美貌女性的外表，有烏黑的長發和特別發達的乳房和生殖器，非常迷人。如果要與她們性交或生活，就得將其捆住，否則就會跳到大海里，一去不回。誰和海女生有孩子，海女在潛入海中后，會扔給他一只貝殼，里面通常有顆巨大的珍珠。當然，與非人物種的肉體接觸有可能是危險的，所以，關于美人魚的幻想中，也不乏清醒的憂慮。葉芝曾在一首詩中作過這樣的描述：

美人魚看到一個游泳的少年，

將他挑選為自己的伴侶，

她的身軀緊緊貼著他的身軀，

咯咯笑著，猛地往下潛，

在殘忍的幸福中卻忘記，

甚至愛人也會淹死在水里。

叁

美人魚的傳說起源于早期文明中有魚尾的神，但也許該歸因于海中那些與人相類似的生物。在熱帶海域，海生哺乳動物如海牛，當它們給孩子喂奶時總是躍出水面，這或許是美人魚喂養孩子這一永恒主題的起源。古羅馬自然科學家老普林尼，早就在其不朽著作《自然史》中告訴人們：“至于美人魚，也叫做尼厄麗德，這并非難以置信……她們是真實的。”正因如此，有關美人魚的憧憬和尋找，并沒有隨著神話時代的式微而終止。由于傳說的影響，從哥倫布時代起，美人魚就成為西班牙人苦苦尋覓的對象。在美洲，據說哥倫布最先看到了躍出海面的三條美人魚，但使他掃興的是，她們并不像繪畫上那樣美麗妖冶。后來，哥倫布的兒子埃爾南多，又在幾內亞灣多次見到了美人魚。西班牙神甫拉斯卡薩斯，曾把有關美人魚逸聞的地點，確定在貝納迪納島的海面上。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外國一家旅游者協會董事會表示，對于能從海中捉到美人魚的人，他們愿意付給重金。然而，就像有關哥德巴赫猜想的懸賞一樣，時至今日，還沒有人領到這筆巨額的賞金。美人魚對于我們，依舊是藍色深海里的幻象。三十多年以后，一隊建筑工人在黑海岸邊附近的一座墳墓里，發現了3000年前美人魚的木乃伊遺體。她看起來像一個美麗的黑皮膚公主，下面有一條魚尾巴。這一驚人的生物從頭頂到帶鱗的尾巴，有173厘米長。科學家相信她死時約有100多歲的年齡。近年來，科學家們發掘到世界首具完整的美人魚化石，證實了這種以往只在童話中出現的動物，的確曾在真實世界里存在過。化石是在南斯拉夫海岸發現的，保存得很完整，能夠清楚見到這種動物擁有鋒利的牙齒，還有強壯的雙顎，足以撕肉碎骨，將獵物殺死。科學家認為：這只動物是雌性的。大概1.2萬年前在附近海岸出現。它是在一次水底山泥傾瀉時被活埋的，然后被周圍的石灰石所保護，而慢慢轉為化石。化石顯示，美人魚高160厘米，腰部以上像人類，頭部發達，腦體積相當大，雙手有利爪，眼睛跟其他魚類一樣，沒有眼簾。除此之外，還發現過已經死了的上半身是魚下半身是人的人魚。1991年8月，美國人還在一條虎鯊的胃里發現過一副美人魚的骸骨。專家對此做了進一步研究，將資料輸入電腦，繪出了美人魚的復原圖。他們根據所掌握的證據，認為美人魚這種生物并非出于虛構，而是世界上確實存在的。大多數人類學者認為人魚是某塊沉沒的陸地的幸存者，是人類在適應水中生活后變成的。也有人認為，人類是人魚為了探索世界的最后疆域，在適應陸地生活后演化而來的。最令人震驚的發現，當屬來自海底的活人魚了。傳聞，1962年，一艘載有科學家和軍事專家的探測船，在古巴外海捕獲一個能講人語的小孩，皮膚呈鱗狀，有鰓，頭似人，尾似魚。小人魚稱自己來自亞特蘭蒂斯市，還告訴研究人員在幾百萬年前，亞特蘭蒂斯大陸橫跨非洲和南美，后來沉入海底……現在留存下來的人居于海底，壽命達300歲。后來小人魚被送往黑海一處秘密研究機構里，供科學家們深入研究。但這一傳聞是否屬實，我們尚不得而知。它有點類似于天方夜譚。

美人魚的出現，激發了人類對自身進化的思考。人類進化史上的缺環，是否就意味著人類曾經有過“海猿”的進化階段？就是說，人類的一部分，是否曾經朝著進化的另一分支前進，深入到了我們所不熟知的湛藍的海底世界？由于有了實物作證，美人魚已由神話之境游到了科學之域。但無論如何，湛藍的海水中半人半魚的生物，都是神秘和神奇的，讓人們為之遐思，為之神往。

邵強摘自《背景》200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