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高正文從相識到相知,直到今天成為莫逆之交,算來也有二十多年了。讀他熱情似火的詩,讀他冷峻如鐵的報告文學,直至讀他清新纏綿的長篇小說,會使人感受到,高正文作為一等革命傷殘軍人及全國知名作家,他每走一步路都是那樣的不容易。而他孜孜不倦的求知欲和內心的似水柔情,又非常令人感動。他偉岸卻不霸氣;凜然又并不張揚;他有理想,有抱負,自信、果敢,卻也有痛苦和彷徨。
這一切,我們都能從他的各類作品中深深地感受到。初讀高正文,覺得他是一碗酒,濃烈中噴著火焰;再讀高正文,覺得他是一杯茶,苦澀且含著甘甜;熟讀高正文,覺得他是一泓清泉,奔流著細膩和柔情。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高正文就是省內成名的詩人。他的詩婉約宜人,朗朗上口。那種愛的深沉,傾倒了多少少男少女。印象中1979年在淮北的那座小城里,我與他為籌辦《淮北文學》而徹夜不眠。一瓶口子酒一分為二,我們縱論文壇,笑談人生.他博識、健談、爽直、大度,令我大嘆相識太晚。后來我們在《鐘山》共同合作發表了反映白居易貶謫生活的電影文學劇本《琵琶行》。從此,為文學而奮斗的理想,就把我們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上世紀80年代初,那是一種怎樣的社會氛圍啊,那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那是一個眼淚伴著喜悅的年代,那是一個伴著陣痛的從冬季走進春天的時代。善與惡,美與丑,生與死,退與進,互相糾纏,小說已經遠遠不能適應時代的要求。文學界面臨著空前的挑戰。就在這個時候,高正文以他作家的良知和正義感,以他軍人的氣質和毅力,寫出了他的第一部長篇報告文學《部長家的槍聲》,這是中國文壇上最早的反腐作品之一?!缎氯A文摘》首先全文轉載,全國大大小小數百家報刊紛紛連載。從此,高正文的報告文學佳作不斷,《法官落網記》、《一個并非獨立的王國》、《“布達宮”之迷》、《啊!蒼天》等一批有影響的作品奠定了高正文在中國報告文學領域的地位。
是那個風雪凜人的冬季,北京氣溫降到零下20度,我與正文在新華社餐廳剛對飲了一斤二鍋頭,那熱能轉瞬就消失了。冰天雪地里,高正文還在興奮著,他的報告文學集《部長家的槍聲》即將由四川文藝出版社出版,中國最著名報告文學家要為之作序。我們相互扶持著,吱吱地踩著厚厚的雪向住地走,正文突然感慨地說,還是陳老總說的好?。捍笱呵嗨桑嗨赏η抑?,要知松高潔,待得雪化時。我突然深深地感受到了正文那剛直不阿和一顆火熱的心了。我曾用小川先生的一首詩來形容他:“本無野老淚,常有少年狂。一顆心似火,三寸筆如槍!”
高正文,文學事業順,生活上卻不順。尚在青少年,先逝慈母,未到中年,又失嬌妻,剛到中年,老父又駕鶴西去。軍人生涯,為救戰友,使他失去了一條腿;踏上社會,仕途險惡,又使他對人生、對社會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然而他內心的苦與悲,卻極少為人知道。當人們看到他對酒當歌,笑傲文壇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夠理解高正文那寂寞而軟弱的心靈呢?然而,高正文又是幸運的,他有深厚的文學功底,他有如云的新朋舊友;他有廣闊的文學視野空間;他有堅韌的拼搏精神。磨難使他成為安徽有影響的實力派作家之一。
高正文有龐大的創作計劃,他曾對我說:將來年齡大了,跑不動了,就坐下來寫長篇小說。我很以為然,相信他說的不是空話,以他的生活積累和才氣,寫長篇當然不成問題。但令我驚訝的是,他說動手就動手,2002年的新年鐘聲剛剛敲響不久,一本散發著油墨香的長篇小說《酒緣》就擺在了我的案頭上了!壯哉,正文!不必再去按部就班地來談論《酒緣》這部書了,不必再去按照創作理論去審視《酒緣》這本書了,《酒緣》里表現的清代林家鋪子酒的起緣,以及正文對中國酒文化的深層認識,從而將這種認識以文學形式表現出來,已經令讀者贊嘆不已,更何況還有人物的喜怒哀樂、情與恨、死與別的糾纏呢?曲折的故事和情節,生動的人物和語言,會吸引讀者一口氣讀完它。如今想讓人一口讀完的小說并不多見,但是正文做到了。僅僅時隔兩年,他又連續出版了長篇小說《暗害》和長篇報告文學《調查牛群》,這兩部書在網上炒得很熱,《調查牛群》更有二百多家報刊連載。天道酬勤用在正文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
文如其人,用心去讀高正文,就能讀懂他、理解他、敬重他;用情去讀高正文,就能體貼他、依賴他,和他一起去度過漫漫人生。事實上,我們還并不能說已完全讀懂了高正文,好在正文就是我們身邊,我們大可以細細品味他及他的作品。
責任編輯 苗秀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