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語言

今年中秋，學術圈朋友聚會。語言學教授老張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極其普通的母親。

母親自然是家長，是家長就會有家長會。

母親第一次參加家長會，兒子還在幼兒園。

幼兒園阿姨告訴她：“您孩子有時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一般小朋友能做好的事，他都做不了，你最好能帶他去醫院查一查?！?/p>

她強抑著滿腔的心酸，告別了老師。

到了家，面對孩子無憂的笑臉，她告訴兒子：“老師表揚你了，說寶寶與別的小朋友就是不一樣，全班只有寶寶最特別了?！?/p>

那天晚上，兒子興奮得睡不著覺。

母親第二次參加家長會，兒子小學三年級。

家長會上，班主任說：“這次考試，你兒子語文全班倒數第三，數學全班倒教第一，也不愛和其他同學交朋友，你們最好帶他看看心理醫生。

班主任的話像一道無情的利劍，擊潰了母親矜持的自尊。走出教室，她流淚了。

兒子從母親臉上預感了山雨欲來，躲在自己的書房里一聲不吭。

母親重重地敲開了門，緩緩走進，靜靜地告訴兒子：“老師說，你的語文成績比數學好，而且還善于獨立思考，再努力一下，進步一定比其他同學快。”

兒子黯淡的眼神頓時燦爛起來，原本沮喪的臉立馬充滿了陽光。

母親第三次參加家長會，兒子上了初中二年級。

她忐忑地坐在兒子的座位上，心里害怕聽到老師告訴她一些令她在眾多母親前羞愧的話。這種不安一直持續到家長會結束，她既沒有聽到老師對兒子的表揚也沒聽到批評。她便惴惴然去問老師，老師告訴她：“你孩子吧，一般?！?/p>

母親心中燃起星星之火，照著回家的步伐在漆黑的夜聲里叮咚。

一開門，未及兒子發問，她便告訴兒子：“老師對你各方面都沒意見。他們說，只要你再上上心，很有希望考上重點高中。”

母親的第四次家長會，兒子已經是高中三年級的學生了，這次母親沒能到家長會現場。

老師和家長代表在母親的病床邊，輕聲地告訴她：“您的孩子已經是我們校的尖子生了，我們都相信他能考上重點大學?！?/p>

母親雙眼淚濕。

兒子回來后，母親示意他拿出紙和筆。寫道：老師已來過，你努力不夠，上大學還有距離。

兒子暗地里攥緊了青春的拳頭。

五個月后，兒子將國內一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放在了母親面前。

望著母親面如止水的表情，兒子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打濕了母親的遺像……

故事講完了，大家都為這位母親的語言而感染。

（摘自《青春》2006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