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在外,公務之余,可以有很多的“節目”安排,但對于奔疲于旅途的人,其實最希望的是能夠在下榻的酒店,安安靜靜睡一個結實覺。但是如果下榻酒店房間的隔音設備稍差,則日子苦矣。很不幸,我有過若干次徹夜難眠,無法應對的經歷。
最初的經歷在臺北。時在1995年司,為當時服務的報社出差,在臺北市中心某家五星級酒店的商務房登記入住。白天辦完事,和三兩知己餐敘之后,施施然返回酒店,發完了稿,沖完涼,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電視新聞,準備就寢。正在朦朧入睡之際,隔壁房間開始出現了響動。那一點點逐漸清楚的聲音,以不可抗拒的穿透力,從隔壁的房間傳入了我的耳間。
估計是外籍人士,估計他們以為左鄰右舍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么,做些什么,更不知道商務套房的隔音設備是靠不住的。從彼此之間的調情,前戲,到坦誠相見,只聽見間或小橋流水,喃喃細語,間或大江東去,澎湃如潮,或者高吟低唱,或者撕肝裂膽,全然不是行周公之禮的溫良恭儉讓,激情進發,山崩地裂,及至最高潮的那一聲淋漓盡致,逐漸,逐漸地停歇,步入床下,光著腳丫,走進洗手間,再到蓬噴頭或稱花酒的嘩嘩流水聲,到倦怠之余的愛撫,事無巨細,盡入耳中
五星級酒店的商務套房,居然有此不堪一擊的隔音設施,算是領教了。他們樂在其中,這邊廂,輾轉反側,叫苦不迭。買不相瞞,是晚,看了兩部限級電影之后,洗了一次冷水澡,在下才算是勉強冷卻了任何人在如此不堪情境中,可以想象的“欲火中燒”。上世紀90年代中期,臺灣政黨執政百花齊放,不完全統計有80多個政黨登記在冊。心中暗暗思量,這究竟是哪個黨在考驗我呀?
同樣的遭遇和經驗,還是發生在臺灣大學體育館附近的臺灣行政院公務員培訓中心。也是初夏,依然是午夜時分,不知道是不是本命年,命犯太歲,還是應了老祖宗所言:“天欲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 ”息之,同樣的聲響,不一樣的橫沖直撞,那一種無法言傳的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吟誦,仿如杜比系統的音響,讓你避無可避,這不是又讓我給撞上了一艷福不淺啊!
假定上回可能是國際友人,這次卻絕對是臺灣同胞,炎黃子孫。炎黃子孫也聽起來特別能戰斗,一連兩個晚上,同樣的時辰,同樣的聲響,主旋律都是同首歌,曲調,節奏,韻律有過之無不及。雖然隔著一堵薄薄的墻,但墻那邊的風情萬種,如怨如訴,跌宕起伏,無須同聲翻譯,也不用DHL遞,總之是同步的,零距離的,而且和老夫躺臥的方位和方向是一致的,頭朝南,腳朝北,這哪里是艷福,簡直是活受罪l在忍無可忍之際,動手敲擊著薄墻,善意做出一點提醒,卻不了隔墻的哥哥更加來勁,結果連墻都搖晃了起來。毛澤東詩詞有道 “金猴奮起千鈞棒,地動山河鐵臂搖”。至于在下的現場情境,凡是有過相似經歷的朋友,都可以盡情想象。
第二天到服務臺,堅決要求調換房間,才免了持續轟炸之苦。好奇心驅使之下,特意在一個早上,站在過道上,就是想看看從那個制造噪音的房司里走出來的,究竟是何方英雄。
女主角倒是無緣一睹風采,但男主角的出現著買讓我大失所望,并不是阿諾辛格似的彪形大漢,整一個文弱書生模樣,30歲開外,約莫一米七十左右個頭,戴著一副眼鏡,走近一看,鏡片是厚厚的好幾個圈圈,英雄啊,擾民的英雄。心想,若不是天生異稟,或者家傳秘訣,或者服用當時剛剛上市的威爾剛,豈可如此提槍上陣,席卷千軍,氣壯山河?
之后類似的經歷,發生在深圳的一家星級旅店。多少年前,在香港一本雜志上,拜讀過阿城從法國發來的一篇隨筆,說的也是他所居住的那座公寓大樓,居住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各種膚色的年輕人,難免在春暖花開,或者夏日炎炎,秋高氣爽之際,做那些男男女女愛做的事,那里的叫喚聲可是國際化的,哪一個國家的呼喚聲,呻吟聲都有,蔚為奇觀。在下沒有阿城的福氣,經驗中的呼喚驚喜聲,迄今為止只是國產的,兩岸的,實在是遺憾得很哪。
行筆至此,不由得憶起辛棄疾所作“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的前半首,詞曰:“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p>
撫掌大笑,本文標題就是它了。聽取蛙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