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健翔探尋主持的底線

黃健翔出過三本書，演過相聲，擔任過金雞白花電影節(jié)的頒獎嘉賓，為《時尚雜志》拍了一組寫真照片，還與超女張靚穎鬧過緋聞，因為《南方人物周刊》的記者吳虹飛登載在《南方周末》的一篇爭議報道而與其打過激烈的筆仗。黃健翔在世界杯“解說門”事件后聲名鵲起，從央視辭職后，媒體對他的下家進行了頗有想象力的猜測直到其加入鳳凰衛(wèi)視才塵埃落定。黃健翔成為了體育、娛樂、文化三棲明星。從來沒有一位國內(nèi)電視臺的主持人能吸引和享(承)受如此多的大眾眼球和輿論注視。諸多角色集于一身，所謂的亂花漸欲迷人眼，而黃健翔說：我還是一名電視主持人。

他的江湖夜雨燈

1996年6月30日第十屆歐洲杯決賽在倫敦舉行，德國國家隊在加時第5分鐘由替補球員比埃爾霍夫打進致勝金球，當時的央視解說員黃健翔在進球后大喊比埃爾霍夫的名字。分貝之高在此前的央視非常罕見，黃健翔有別于宋世雄、韓喬生、孫正平等不慍不火的解說風格，他的激情不做作而富有個人色彩，這種色彩有些時候頗投觀眾脾胃，也符合足球這項運動的氣質(zhì)。但從央視一貫標榜的中立、穩(wěn)重的立場來看，他的解說某些時候卻超越了央視的底線，這也給他帶來了麻煩。2001年9月7日中國隊與卡塔爾隊的世界杯預(yù)選賽，黃健翔在解說中批評時任主教練米盧的用人不當，掀起一陣軒然大波。他第一次處在了輿論風暴的中心，這次事件的后果是使得喜歡黃健翔的觀眾更加喜愛他，對他頗有微詞的觀眾也拿他沒轍，黃健翔繼續(xù)在重大足球賽事轉(zhuǎn)播中擔綱解說，直到2006年世界杯的“解說門”事件發(fā)生。

在2006年世界杯之后黃健翔引起全國輿論普遍關(guān)注，從大眾眼里的體育明星轉(zhuǎn)變?yōu)閵蕵访餍侵埃?005荷蘭的世青賽中國隊同德國隊的一場比賽里，陳濤進球后黃健翔突然玩兒了一把南美解說員的風格，長時間不停歇的喊著“球進啦”，其單音節(jié)發(fā)音持續(xù)的時間之長和音調(diào)之高，在我對央視解說的印象中可謂前無古人，可惜嗓子破了音。黃健翔似乎在做一種嘗試，在央視默許的范圍內(nèi)試圖賦予電視機前的觀眾以不同的解說體驗。在他之前，基于央視特殊的立場，觀眾們對其足球解說評論員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不要經(jīng)常的出現(xiàn)常識性錯誤，多介紹些球員背景，能比較合理的解釋戰(zhàn)術(shù)，能分清腳引推傳和外腳背傳球，當鏡頭轉(zhuǎn)至貴賓席的某個人你能說出他是干嘛的也就可以了。作為中央電視臺的工作人員這一特殊身份，沒人要求黃健翔要嘗試更加激進的解說方式，他本身的嘗試也許是更多來自對工作內(nèi)容本身的探索。而黃健翔不僅僅是富有激情，他對足球運動的領(lǐng)悟和親身參與經(jīng)驗更多于他的同事，他帶給人們耳目一新的感覺。

德國世界杯八分之決賽意大利對澳大利亞的最后幾分鐘足以載入中國足球史冊，因為黃健翔，解說這個職業(yè)在中國足球歷史上第一次被娛樂到了從來沒有過的高度，他正式成為了明星大腕，雖然是以他并不樂意的方式。黃健翔說 ：“不是我在娛樂大家，是大家在娛樂我。”、“解說門”事件逾今已半年有余，熱鬧之后細想來，對黃健翔的那首金斯伯格式的嚎叫派詩歌力作“意大利萬歲”我們應(yīng)該有更加理性的詮釋。在他自認為“靈魂附體”的短短幾分鐘，他提到了十個人的名字，在黃健翔的語速和情緒失控的情況下，他還能非常合理地將歷史與“現(xiàn)在”合二為一，既點出了澳大利亞主帥希丁克的致命錯誤又簡明說出了意大利左后衛(wèi)的歷史功績，這是專業(yè)知識方面的厚積薄發(fā)，本身非常難得。他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正確的喊出了自己高分貝的聲音。作為一位球迷，他的表現(xiàn)會在酒吧里得到一打免費啤酒，作為萬眾矚目的解說人，他選擇了辭職。

終點又回到起點

辭職后的黃健翔新聞熱度不減，奔赴各地巡回簽名售書，參加晚會。2006年的11月2日，在北京民族宮舉辦的德云社十周年慶典第五場“鼓曲專場”，觀眾看到黃健翔攜手董路與徐德亮進行了他的第一次相聲表演“不說足球說相聲”，高潮部分就是他本人的世界杯激情解說，被調(diào)侃改編后的段子使得濟濟一堂的觀眾哄堂大笑。嚴肅事件被娛樂化現(xiàn)在是中國大眾文化里最強勢的一部分，因為人們發(fā)現(xiàn)你去較真你去爭辯似乎解決不了什么問題，只有寓教于樂才能使當事人和大眾雙方從尷尬的境地中有效地解脫出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開了懷又開了胃。黃健翔本人能從風波中走出來也該得益于此。

黃健翔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成為新聞界最渴望挖掘的人物素材之一，他在公眾心目中的地位直線躥升，成為了體育界和娛樂界的雙棲明星。在黃健翔從央視辭職之后，于2006年12月13日正式加盟鳳凰衛(wèi)視，主持體育脫口秀欄目《天天運動會》，實際上中國人目前還沒有一檔真正意義上的脫口秀節(jié)目，即類似美國的各種政治類和廣播類、或拿名人嘉賓開玩笑的如“大衛(wèi)深夜秀”的脫口秀節(jié)目，這檔節(jié)目更多被人稱為體育版的“鏘鏘三人行”。在2006年世界杯期間，黃健翔、白巖松和劉建宏仨人在央視體育頻道的《三味聊齋》就已經(jīng)初具這類節(jié)目的雛形，在這個僅僅兩個月的節(jié)目播出過程中，觀眾看到了不用以往的談話方式，更多的摻雜了個人體驗，情感分量明顯增多。黃健翔在世界杯事件中表現(xiàn)得像個“意迷”，從談話節(jié)目中可以看到，他實際上是個“巴迷”。

此后黃健翔的明星地位已毋庸置疑，他自身的新聞性超過了國內(nèi)所有電視臺的知名主持人，如李勇、王小丫和李湘等。他短時期內(nèi)創(chuàng)造的娛樂熱度更是超過了他的前輩韓喬生，黃健翔是位明星。2007年的2月2日和3日，在黃健翔簽約鳳凰臺不到兩個月，鳳凰衛(wèi)視中文臺就在《魯豫有約》里播出了訪談節(jié)目“多面黃健翔”。黃在節(jié)目里說起件事，一次在飯店吃飯，期間去衛(wèi)生間小解，有個人跟了進去，明顯是處于微醺的狀態(tài)。在黃健翔小解的過程中他不安又興奮的一旁觀看，對這位先生而言，的確是一次獨特的與名人面對面的親身經(jīng)歷，也許會在以后的飯局中成為向朋友吹噓的談資。而對黃健翔本人來講卻并不公平且令人尷尬。在前些天的電話采訪中，黃健翔對我說，類似事件又一次的發(fā)生了，這回更絕的是，“這次這個人竟然拿了一個筆記本跟到了廁所里，讓我給他簽名!”群眾的明星嗅覺不同于狗仔隊，后者更多的是出于職業(yè)和獨家爆料的考慮，即使很多時候做得出格，也能部分理解他們的行為。而大眾的嗅覺更多是處在機緣巧合的情沉下，在小概率的“撞到”中因為心理變化而經(jīng)常做出一些啼笑皆非的舉動。陳丹青在他的博客告別時說：“好些年輕人大概還是學生，扯著叫我別走，我謝謝你們的善意。年輕人要尋師，要聽講，當然理解的，但不要夸張一個人的作用，更不可看太高。如今一些社會名流給弄得不成人樣子，包括我，便是這樣子給弄壞掉的。我每次講演，年輕人就上來要簽名，要拍照，我只好三陪小姐似地陪著耍，不然傷了年輕人的自尊心。現(xiàn)在容我說句狠話真有出啟、的青年，不做這類事。”見到明星怎么做，這牽扯到“德先生”的某些方面，“粉絲界”也應(yīng)當建立好自己的秩序，免得一團糟。“發(fā)生在我身上的類似現(xiàn)象在08年奧運會上也許是個問題。”黃健翔說。

采訪后記：從考古學家到主持人

采訪黃健翔的過程并不順利，約了幾次都未成功。因為他事務(wù)繁忙，出差、策劃和自己的業(yè)余生活，對記者來講，面對面是最好的采訪方式之一，因為可以通過受訪者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做出適當?shù)恼{(diào)整而因地制宜。不過因為客觀條件的限制我只能和黃健翔進行電話采訪，在采訪過程中感覺到他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與媒體打交道后而具有的一點兒戒備心理，這可以理解。黃健翔9歲前在內(nèi)蒙古生活，后隨家遷至南京，畢業(yè)于北京外交學院，當過幾年很賺錢的導游。小的時候沒有想到自己會當明星，最初的理想是成為一名考古學家，他說 “我從小喜歡讀歷史方面的書籍， 《水滸》《三國演義》什么的。不過中學時候人生的一些想法其實都沒什么道理。”黃健翔同當年許多中國的年輕人一樣，喜歡讀余華和王朔的作品。黃永玉在前不久的一次采訪中說王朔他在文學界是一位開拓者，他讓中國有了年輕的舒展。黃健翔在體育解說領(lǐng)域也有一定的開拓精神，他也很欣賞臺灣的主持人吳宗憲，但兩岸教育背景和成長經(jīng)歷的不同使得經(jīng)驗不能相互借鑒。談及他在鳳凰未來的發(fā)展，他說，正在工作中摸索著鳳凰臺的底線。這對雙方都是一個必需的過程，從黨的新聞工作者到一個相對比較寬松的節(jié)目談話環(huán)境，對喜愛黃健翔個性的觀眾來講，當然希望這條底線能夠更低一些，能夠做出有深度和思想的節(jié)目，歸根到底，他還是一名電視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