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一排麥浪迎我,我知道我的麥田沒有訴苦的意思,我的麥田迎的是看望它的熱情,我的麥田沒有拒絕任何一份人情的意思。
我對麥田說:我的顏色是你的臉色,我是你的牽掛。我說,小聲點,別讓麻雀聽到了。我的麥田一浪一浪的,一浪一浪的……
我走了,我的麥田送我。我回頭,我的麥田一浪一浪的,我又繼續走,“接我回去。”麥子說得深情,美麗的綠色映著綠色,拖著疲憊的淡綠淡黃,淡淡的暗示直抵我的胸懷,我的歉意我的希望一浪一浪的……
“都是綠色的交情。”這句話好嗎?我望了望云,我想笑。沒有。內心的喜悅加速了心跳,麥子的綠色領來一片綠,我說,“現在開始——”
對,有一朵花,是漿色的感傷。在這里,你說辣椒來一句“白花。”是否有趣呢?我說“我看在眼里。”
麥田連著菜地,綠色與紅色,紫色,黃色握手,同心協力,為誰呢?為我啊!我們談談,在田地。
我的地連著鄰人的地,我的麥綠友好鄰里的綠,大塊大塊的綠,零零散散的綠,隨意的紅,或者扮鬼臉的紫,想說就說吧!
說出心里話,說出豐收的想法,說出需要的養分,說出自己的提議,氛圍互助互信,明天我們等雨。
“我渴了。”小白菜害羞。
“我急啊!”我和我的莊稼談心,我和他們盼雨。
我和我的莊稼在沒有互怨互疑中盼雨,云遲疑著來……
田野簡單的一部分
莊稼熟了。田野開始簡單了。莊稼一片一片地熟,田野簡單一片一片。
一片綠色黃色紅色好像被誰沒收了,釋放的那一片黃,勢力范圍,一轉眼,就是田野的領袖似的權力了。命令:大家開始黃吧!
田野馴服地統一到一種顏色了。到農人的心中報到,農人接待的規格不低的。
還要請些幫手,做陪似的。農人首要的事,要請這些莊稼回家。
改朝換代的景象,在田野。農人是自己領導自己迎接莊稼的,自愿的,喜悅的,流汗的,一些心情伴莊稼搬家,收獲與收獲甜蜜到夢中。
祈禱詞是誰寫的。農人臉上的笑意,逢人對話——
“你今年的麥子成了?”
“不咋的,可能要比去年好得多呢?”
“你割了多少了?”
“還有一塊了。”
“只要天照應,不下雨,沒事的。”
莊稼一熟,農人的事情隨著簡單了,收獲是惟一的主題。應該是這樣的吧!
我故意對我喜歡的女孩說:你看,到了這樣的時候,老天嫁女兒似的,把一片黃的麥子都送你了……
我說這話的時候,女孩裝著不領會的樣子,給我倒水喝,還給我她的手帕為我擦汗,我為了不影響田野的莊重,我們躲到一棵樹下去……
我和田野在只有一片黃色的時候,我收攏一些花兒,一些可愛的顏色.回憶,激動,然后和我喜歡的女孩一起,帶著鐮刀,鋤子,除草的形象從一個地方到一個地方,我只想把我的膽小剩下來,如那些麥茬,守候田野,能守候一個晚上,就守候一個晚上。
其實,田野簡單了。我的事不知為何簡單不了呢!當我以為我的田野搬家的時候,我只是從一個季節到另一個季節,洗盡鉛華,又要重復我的夢想,我的害羞,不過,以后肯定不一樣的。來年,我不單一個人,和我的田野打交道了。至少有人給我送飯,我可以光明正大些的。
一眼看不夠的黃啊,我的田野,你給我喜歡的女孩提示下吧,這是我的另一個心愿,在田壟上。
田野簡單的一部分,在那年,和我的大事一起成熟……
麥垛子
麥垛子在操場一角,堆得那么高,許多心意也在其中了。
再堆出花樣,似小山,似塔,旋著,手藝拌著勤,擺啥哩?農人覺得實用呢!
一只老鼠偶爾躥出來,順便帶出來一些農事。
眼前抹不去打場的情景。脫粒機轟鳴著,揚麥草的,遞麥把子的,一些遠逝的人一下鮮活在面前,忙碌的場景又讓人心里忙活起來,聲音灰塵一并落下。
總會有孩子鉆進麥秸垛捉迷藏,讓麥秸垛又有了動靜相宜的戲,麥秸垛的生機棄置不了的。
“躲好沒?”“躲好了。”幾個孩子一問一答,這時,大人的童年在這些小孩子身上映現出來,大人忍不住一笑,小孩接著大人的閑情,捉來捉去,是有些名堂了。
麥秸垛是黃色的,漸漸變黑了,與檐下黃黃的包谷,紅紅的辣椒,相互映襯出農家小院的風采。
農人知道:從麥子到麥秸垛,我們不嫌棄哪怕一份收獲……
農人最會照看收獲的……
責任編輯 張艷茜
責任編輯 呂 悅
陳瀚乙 男,出版作品集《轉彎的雨》,現供職于陜西省商洛某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