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前后的那段日子,是離春天最近的。天氣預報里,如同約好了似的,全國各地不是陰天就是多云和雨。在我們南方,當然大多數時候是小雨了,時常是半月或是一整個月不見太陽。陰暗的天空下,似有似無的屋檐滴水聲,腳踏泥濘路面的腳步聲,和遠方某個地方偶爾的高聲喊叫,讓這日子看起來有些平靜。人們習慣地縮著肩,搓著手,悶在家里,想出門去,卻總是被雨和那絲寒意阻擋了步伐。但又不甘心一整日地圍坐的火盆旁。這時候,人們總時不時地會走到門口,抬頭看看天,看看那些云,心想:什么時候天會放晴呢?
悶在家里幾天后,實在憋不住了,便索性走出了家門。這一出門才發現外面天空盡管仍是灰的云遮著,但畢竟比家要亮堂多了。站在面向曠野之處,目光所及的遠方,朦朧的天邊與藏青色的山融為一體,分不清彼此。向近處,是霧樣的小雨中模糊的村屋。再近,就是一層層鋪在我面前如畫的田野美景了。一條小河蜿蜒著從田野間穿過,隱約有水聲于空中響起。幾只不知名的鳥兒,偶爾鳴叫兩聲,從視野中飛過。鳥鳴聲如剛調好的琴弦動了一動,撥動著我的思緒。空氣是濕濕的、冷冷的,因沒有帶傘,那種微冷的毛毛雨被風一吹,貼面的感覺有種癢癢的味道。吸一口這純鮮的空氣,透入心底的寒意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向雨更深處走去。鄉村的路早已被雨水浸淫得不成樣子了,到處是泥濘里深一處淺一處的坎坎洼洼,踏上那些被枯爛的稻草被覆的路面,吱吱的水聲中,鞋一會就濕了,褲腳上也沾著泥巴,冰冷的感覺一忽兒就傳到了腳尖,讓人有種想在雨中享受跺腳的快感的沖動。沿路的草與城市草坪的草有著很大的不同。冬季一到,大多數城里的草會漸漸枯黃,一大片一大片地,焉焉地躺在那里等待春天。鄉村的草是大家族的匯合,即使是在最寒冷的日子里,也是你方謝罷我生長。瞧,寒風中你照樣可以看到青青的草本植物驕傲地迎風搖擺呢!
走著走著,一會兒,三三兩兩的人,開始影影綽綽地從四面八方走向條條的小路,然后匯集在大路上了。冰冷的雨還是阻擋不了人們出門的熱情,隨著數九寒天的結束,人們開始頻頻走出家門,計劃著一年里最開心的事兒:過年。過年,也就是我們說的春節了,意味著春天從長久的蟄伏中蘇醒了過來。這壓抑了一冬的激情,終于到了釋放的時候了。從漸漸明朗的天空中,人們隱約看到了躲在烏云背后的陽光,感到了冰封土地下面的溫暖。
這溫暖,不只是來自人們整日圍著的爐火、緊閉的門窗、厚重的被窩以及鼓鼓囊囊的外套,更多的是來自那些將要出來的嫩黃芽兒,來自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來自熱熱鬧鬧的小河流水,以及日漸開闊的天空。這溫暖,也來自心底對生活的愛。相信春天,當你滿懷期待,她已向你走來。
走出憂傷
憂傷的時候,如果收音機里傳來一首懷舊的歌,思緒就會跟著那個旋律慢慢地往回走。于是,腦海里會開始上演一幕幕回憶的畫面,形象地說,就像剪輯的電影回放。它不遵時間的順序,也很少有地點的切換。不知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我們的面前就像打開了一扇門,撲面而來的,都是些傷心的往事,一件接著一件,把一顆心牢牢地拴住,牽往無邊的無助。
然而我們并不是想要進一步墮入深淵。沉思應是我們煩惱時藉以停靠的港灣,在那里我們期望可以躺在和暖的陽光下,舒展開疲憊的身軀,放飛麻亂的心情,以解開被瑣事緊緊纏繞的一個個心結。沉思應是滴在不停運轉的人生之齒輪上的潤滑劑,通過它我們有望緩解不斷摩擦的痛苦,除去因不停奔波而引發的燥熱。沉思應使我們隔絕開這紛紛擾擾的人世,然后掏出那顆受傷的心,擺出所有的困惑,再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試圖撫平那些傷口。
可是憂傷總是在沉思的世界里彌漫,還拉著我們的手,執意要帶我們去尋找曾經的城堡,企圖在那里再度愜意地生活。虛幻的過往就是那樣的充滿誘惑力,然而它只存在于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當我們再度睜開眼睛時,現實的反差往往會以更加猝不及防的方式傷害我們的心。無數次失敗的嘗試告訴我們,任憑怎樣我們終究還是不能也無法再回到那片樂土了。在回憶里沉淪后,醒來時我們的周圍依舊會有充斥著血腥的場面,一切并沒有因憂傷而改變。
沉思在這樣的時刻給了我們走出憂傷的契機。沉思可以有回憶,但不會沉湎于過去;沉思的世界里有過去的陽光,更有未來的別樣的色彩;沉思帶我們走進了心靈的最深的傷處,觸及我們最痛苦的傷口,卻也會點燃重生的火種;沉思偶爾讓人陷入黑暗的世界,也讓我們開始抬頭尋找微現的那縷曙光;沉思讓我們走進一片嘈雜的紛亂,然后帶我們平靜地走出憂傷,走向更光亮的陽光地帶。
憂傷的時候,不妨學會沉思,靜靜地坐下來,或者只是讓心情平靜下來,聽一聽風,看一片來去自由飄來飄去的云。然后任由沉思之線牽引我們的目光與心靈之手,朝向未來,慢慢地走。而沉思也會在不經意間,卸載我們心靈的重負,讓我們輕裝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