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回,相州(今河南安陽)人,天寶年間西瀘縣令,公元757年,南詔攻陷巂州被俘,閣羅鳳重其才學,任為王室教師。異牟尋即位后,以鄭回為清平官,專決國家大事。鄭回任清平官,積極推進漢化,并對南詔與唐恢復友好關系作出了重要貢獻。
《舊唐書》中記載:“鄭回者,本相州人,天寶中舉明經,授嶲州西瀘縣令。嶲州陷,為所虜。閣羅鳳以回有儒學,更名曰蠻利,甚愛重之,命教鳳伽異。及異牟尋立,又命教其子尋夢湊。回久為蠻師,凡授學,雖牟尋、夢湊,回得撻,故牟尋以下皆嚴憚之。蠻謂相為清平官,凡置六人。牟尋以回為清平官,事皆咨之,秉政用事。余清平官五人,事回卑謹,或有過,回輒撻之。回嘗言于牟尋曰:‘自昔南詔嘗款附中國,中國尚禮儀,以惠養為務,無所求取。今棄蕃歸唐,無遠戍之勞,重稅之困,利莫大焉。’牟尋善其言,謀內附者十余年矣。鄭回見佐時,多所指導,故佐時探得其情,乃請牟尋斬吐蕃使數人,以示歸唐。”
鄭回在天寶年間(公元742——756年)通過明經考試入仕,擔任嶲州西瀘縣令。公元757年,南詔攻陷巂州被俘。因鄭回精通儒學,閣羅鳳十分敬重他,將他的名字改為蠻利,讓他擔任皇室子弟的教師。異牟尋當了南詔王后,又請他教兒子尋夢湊。鄭回長期作為南詔王室的老師,閣羅鳳授權他嚴格管教王子、王孫,如果牟尋、夢湊有過錯,可以鞭撻、管教,所以牟尋以下的人都非常害怕他。南詔稱宰相為清平官,共設六人。異牟尋在位時任命鄭回為清平官,無論大小事,都征求他的意見。其余五個清平官,謙卑謹慎,有的人犯了錯,鄭回就嚴厲批評他。鄭回曾對牟尋說,南詔自古歸附中國,中國崇尚禮儀,以百姓利益為重,沒有更多的苛稅。如果現在與吐蕃分離,歸附唐朝,就沒有遠守邊關之苦,也沒有重稅纏身,利大于弊。異牟尋聽從了他的話,與土蕃斷交歸附唐朝。可見,鄭回在南詔文化史上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他是傳播儒學的大師,是龍子龍孫的太傅,是王者的智囊,是推動南詔政治、經濟、文化和教育發展的功臣,是南詔與唐朝關系走向和諧統一的重要決策者之一。
歷史證明,凡是為祖國的統一,民族團結,為發展地方經濟和文化作出過貢獻的人,人民是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的。遺憾的是堂堂一位南詔頭等重臣鄭回,史書沒有他的傳記,也沒有更多的述評,只有今劍川石窟王者像中,異牟尋旁,戴紗帽,穿大禮袍,端坐的是清平官鄭回(楊延福記石窟雕像云),以及《新唐書·南詔傳》、《舊唐書·南詔傳》及《通鑒·唐紀》中,對其事有一點簡略記述,這是南詔歷史的一大遺憾。
現就史料記載的零散資料,對鄭回的功績歸述如下。
1.實現了南詔與唐朝的和盟。
中國自秦漢以來就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各族人民之間友好相處,互助互利,乃至逐漸融合是我國民族關系的主流。然而,由于封建統治者對邊疆少數民族實行“以夷制夷”、“以夷攻夷”的政策,使得邊疆一些少數民族擺脫中央王朝而自立,以至兵戎相見。在唐代,王朝中央與南詔、吐蕃之間的關系,就呈現出一種曲折、復雜的局面。南詔,在唐初只是居住在滇西洱海區域的一個部落聯盟,稱為蒙舍詔。唐王朝為了抵御當時不斷興起的吐蕃奴隸主貴族對洱海區域的侵擾,扶持其首領皮羅閣統一了滇西洱海地區,建立了南詔政權。
南詔統一洱海地區以后,勢力不斷強大,于是開始向外擴展,先后占領了唐朝控制的滇池周圍及曲靖地區。南詔貴族的擴展行徑和唐中央王朝進一步鞏固云南的統治、遏制南詔勢力發展的方針發生了尖銳矛盾。隨著矛盾的不斷激化,導致了天寶年間唐朝和南詔之間的戰爭。公元751年和754年間,唐朝兩次用兵云南,遭到慘重失敗,唐朝統治勢力從此退出云南。南詔為其圖存,依附吐蕃。依附吐蕃,雖然抵御了唐朝的軍事力量,并且擴大了自己的疆域,但是又導致吐蕃勢力向云南的伸展。接踵而來的便是吐蕃對南詔領土擴展和沉重的賦役掠奪,使南詔痛苦不堪,雙方關系不斷惡化。異牟尋繼位不久,吐蕃征調南詔軍隊,雙方聯軍二十萬眾,分三路進攻成都。唐德宗派名將李晟、曲環大破吐蕃、南詔聯軍,南詔軍隊損失慘重。吐蕃反而把這次失敗歸罪南詔,改異牟尋為“日東王”,從“兄弟之國”降為藩屬關系,向南詔征收重賦和勞役,奪取其險要地方設置營堡,并要南詔每年派兵為之鎮防,戰爭時還要充當先驅,這直接威脅著異牟尋統治地位的穩定。作為原唐朝舊臣,身為南詔清平官鄭回便勸異牟尋說:“自昔南詔嘗款附中國,中國尚禮儀,以惠養為務,無所求取。今棄蕃歸唐,無遠戍之勞,重稅之困,利莫大焉。”異牟尋善其言,謀內附者十余年矣。鄭回見佐時,多所指導,故佐時探得其情,乃請牟尋斬吐蕃使數人,以示歸唐。”在鄭回的勸導下,唐朝與南詔重新恢復盟好,會盟于蒼洱之濱,史稱“南詔會盟”或“點蒼山會盟。”顯而易見,在謀劃南詔歸唐事件的過程中,鄭回所起的重要作用是別人不可替代的,他不愧為當時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民族團結的友好使者①。
2.促進了南詔與唐朝的交流與發展。
南詔歸附唐朝后,南詔脫離了吐蕃,免除了過去沉重的經濟和軍事負擔,而且還在對吐蕃的戰爭中擴大了自己的轄區。“點蒼山會盟”不久,異牟尋對吐蕃發動了一次突然襲擊,攻下了不少城池,消除了他的心腹之患。隨著軍事上的勝利,給南詔帶來了一個相對和平安定的社會環境,有利于南詔與唐朝的經濟交流與發展。南詔把自己生產的土特產進貢給唐朝,而唐朝也把內地生產的物品送給南詔以表酬謝。如貞元十年(公元794年),南詔“復遣清平官尹輔酋等七人謝天子,獻鐸鞘、浪劍、郁刃、生金、瑟瑟、琥珀、牛黃、氈、紡絲、象、犀、越賧統倫馬。”②同時,韋皋也派遣內地工匠到南詔傳授技術,把先進工具、科學技術和文化不斷傳入南詔。在這些經濟交往中,友好關系得到了進一步鞏固。
3.加強了南詔的軍事力量。
鄭回對南詔軍事建設雖然沒有起直接的作用,但間接影響是深遠的,因為沒有鄭回影響下的南唐統一,就不可能有南詔軍事的大發展。具體表現在:一是軍備。南詔武器中的甲、弩質量差而少,南詔重歸唐朝后,為了共同抗御吐蕃,加強戰備,劍南節度使韋皋便派工匠教南詔制造堅利的甲、弩。從此南詔的甲、弩制作精美,直到宋、元以后還聞名全國③。二是軍事力量的壯大。由于南詔與唐朝和好,共同抗御吐蕃,在軍事上形成互為犄角。公元800年、801年,韋皋與南詔聯兵,大破吐蕃于嶲州、昆明(今鹽源)一帶。由于吐蕃不敢再犯,鞏固了南詔的北部邊防,南詔于是獲得機會穩定其內部,北破順蠻、施蠻、磨些蠻、弄棟蠻,南破茫蠻,用軍事政治力量開發了滇西北和西雙版納及其附近地區④。
4.推動了南詔文化的發展。
隨著南詔政治的穩定和經濟的不斷發展,南詔文化和教育也得到了更為顯著的交流與發展。由于異牟尋大力提倡漢文化,在鄭回促進下的“點蒼山會盟”之后,派遣了大批云南子弟到成都學習書算,“業就輒區,復以他繼。如此垂五十年,不絕其來,則其學于蜀者不啻千百。”⑤這不僅促進了唐朝和南詔人民的相互了解和深厚友誼,而且極大地提高了南詔地區人民的文化水平,對云南文化事業的發展具有深遠的影響。
5.為南詔教育作出了重要貢獻。
鄭回被俘,流寓南詔,在南詔王的器重下,充分發揮自己所能,為南詔文化和教育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首先,他開啟了南詔崇儒興學的一個新局面。鄭回被俘,流寓南詔,南詔因仰慕唐朝文化,禮聘通曉儒學的鄭回為宮廷教師,講解儒學經典,從此開始他在南詔的教育及政治生涯,直至終老。鄭回后任清平官,更是積極派遣大批貴族子弟赴成都、長安學習儒家典籍,儒學因而在西南盛傳⑥。諸葛元聲在《滇史》中說:“滇人自尹道真受經歸教,始知有詩書,然其君長莫能崇尚,故誦讀者少;及鄭回宣揚儒術,文教始振。”這一論斷雖與事實有一定的差距,但足見鄭回確是云南文化教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從某種程度講,鄭回是繼諸葛亮之后對云南教育產生重要影響的又一教育家。
其次,以家館的形式,教導南詔王室鳳伽異、異牟尋、尋閣勸三代學習儒學。南詔主閣羅鳳為維護和鞏固南詔政權,大力提倡文化,對外來文化和外來知識分子采取寬容的態度加以任用。鄭回雖為俘虜,但恰逢其時,因他的學問和人品而受到重用,閣羅鳳甚至還為其取了蠻名。《舊唐書·南詔傳》說:“閣羅鳳以回有儒學,更名蠻利,甚受重之。命教鳳迦異。及異牟尋立,又另教其子尋夢湊。”《新唐書·南詔傳》也說:“鄭回者,唐官也,……閣羅鳳重其淳儒,……俾教子弟。”于是,鄭回成了南詔王室的家庭教師,傳授儒學于南詔王族。鄭回宮廷教育的成效是顯著的,他的學生除鳳伽異死得早外,異牟尋、尋閣勸都有顯著成就,異牟尋不但文章寫得好,而且還是把南詔推向強盛的政治家和軍事家⑦。
鄭回自小受過嚴格的儒學教育,是學問淵博的經學家,授學對他可謂駕輕就熟。教學過程中,鄭回充分發揮傳道授業解惑的職能,并極力維護師道尊嚴。在他眼中,學生僅只是學生,不存在什么王孫公子,應該嚴加管教,因而,他在學生中有極高的威信。正如《舊唐書·南詔傳》所言:“回久為蠻師,凡授學雖牟尋、夢湊,回也捶撻,故牟尋以下皆嚴憚之。”
鄭回的儒學教育雖然只重在宮廷教育,但其影響是深遠的,他直接影響幾代南詔王的施政方略,決定了南詔鮮明的仿唐色彩,加強了唐朝和南詔政治、經濟、文化的聯系。
6.撰寫了南詔德化碑文。
位于太和城遺址內,有一仿唐建筑風格的石亭,名為“南詔德化碑”,碑高4.02米、寬2.27米、厚0.60米,兩面刻字,正文3800多字,碑陰1300多字,共計5100多字。該碑文一說為鄭回撰寫,碑文不僅文辭典雅,脈絡清楚,史料翔實,具有說服力,而且書法流利挺拔,瀟灑,秀逸可愛,加之刻工精美,堪稱唐碑中的精品。碑文內容為南詔群臣歌頌南詔王閣羅鳳的功績,著重敘述南詔與唐友好以至失和的情節,表明南詔對唐的友好愿望。該碑有重要的歷史、藝術價值,是一塊象征民族團結友好的物證,是研究唐、南詔、吐蕃歷史的重要實物資料。
在鄭回的媒介作用下,唐朝與南詔之間,從官方到民間,加速了南詔與內地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相互認同與融合的一體化進程,開創了唐王朝西南邊疆地區安定團結的新局面,對后期宋、元、明時期內地與云南文化的整合、云南各民族最終融入中華民族大家庭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參考文獻:
①薛文《鄭回與唐詔和盟》云南師范大學學報,1991.1。
②《新唐書·南詔傳》。
③④云南各族古代史略編寫組《云南各族古代史略》云南民族出版社,1977年,第85-86頁。
⑤《孫焦集》卷三《書田將軍邊事》,亦見《資治通鑒》卷249《唐記》65,《文苑英華》卷375。
⑥www.ygi.edu.cn/dzjg/jwc/ ... /kcheng23.htm 46K 2005-6-13。
⑦蔡壽福、淘天麟《云南教育史》云南教育出版社,2001.6。
(大理人物主持 廖惠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