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無定的航程

生命，無論對于人還是動物，抑或是植物，都只有一次。雖有枯樹重發芽的奇跡，但已然不是原來的柄枝干。生命，有人珍惜，有人漠視。生命，這個僅有一次的終極體驗有人選擇平平穩穩、波瀾不驚地渡過；有人寧愿驚鴻一瞥地掠過……

生命到底是什么？這個迷惑萬千人的話題，正在對話空間里再次隆重上演，浙江岱山中學的師生們有著怎樣深刻且不同的見解呢？且讓我們走進聽聽。

發起計論的誘因

近幾年，青年學生，不珍惜自身的生命，無視其他個體的生命，漠視生命的事屢有發生。有因感情割腕的，有殺母的，有傷熊的等等，前年2月23日，又出現云南大學馬加爵在宿舍連殺四位同學的慘案。青少年對生命的漠視讓人擔憂。本學期高一正好在學習《我與地壇》和《假如給我三天光明》，我便抓住這個教學契機，進行了一次體驗感悟“生命”的作文訓練。上課前讓學生閱讀感悟他人體驗，首選再讀課本上的《我與地壇》和《假如給我三天光明》兩文的有關段落，學生點評作者的生命體驗或感悟。接著，發給學生一組文章：《生命的跑拜》、萬仲永的《震顫，來自對生命的珍愛》、紅狼的《游向高原的魚》、大衛的《生命是一支鉛筆》，張馳的《心中的蘆葦》，冰心的《談生命》等等。讓學生一一點評作者對生命的體驗感悟，讓同學們憑借想象，體驗文中的生命意識；通過揣摩文中的語言，體驗其深刻內涵。

教師啟發：

（1）生命是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

在現代生命形式中氨基酸和核苷酸是構成生命篇章的“字母”分子。它們既有可相互連接的共性又有結構的差異性。它們可相互連接形成聚合物即形成生命的“分子”。各種生命“分子”在生命運動的各種機制、規律作用下就“寫”出了生命，這是科學家的形象詮釋。靜心走過自然，聽聽水是怎樣流成一脈智慧，看看山是怎樣站成一種尊嚴，你就會發現，生命原本如此，就像太陽東升西落，草木春發秋謝，這是哲學家的通俗比方。生命像一棵小樹，他從地底聚集起許多生力，在冰雪下欠伸，在早春潤濕的泥土中，勇敢快樂地破殼而出，不斷地感受快樂和痛苦，不斷奮力地生長發展，這是文學家的美妙暢想。

生命是天賦的，每一個生命都應得到尊重。生命是無定的航程，存在許多的不確定性。生命是短暫的，所以要珍惜。生命是寶貴的，生命無價。

教師啟發：

讀了上面的這篇文章，再憑借聯想和想象，體驗和感悟文中的生命意識。通過品讀細節，放飛思維，體驗文中的情感；憑借文章的線索，體驗文章的結構；通過揣摩文中的語言，體驗其深刻內涵。

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有過“生命” 的體驗和感悟。請同學們調動以往有關“生命”的生活積淀、文學積淀、寫作技巧積淀，來談談對“生命”的體驗感悟。

同學們頗有感觸，都想談談自己對生命的體會、自己的生命意識、自己對生命的關愛。

再聯想到感動過我們的偉人，他們的生命歷程譜寫為我們提供了絕好的答案。一時間課堂內時有妙語警句、感人的故事，讓人激動不已。

魯易同學發言：

世間萬物皆有生命。植物有生命，所以它們會春榮秋枯。器物有生命，桌椅破損不堪用，它的生命就到頭了；美麗的魚缸在碎裂的一剎那生命消失了。動物和人有生命所以才會有生老病死的歷程。但所有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所以讓我們熱愛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愛惜身邊的鍋碗瓢盆吧，更要愛惜點點滴滴的時間，因為那就是我們的生命！

陳佳聰同學發言：

七年前，一個初冬的夜晚，一把大火燒毀了我的一切——漂亮的衣裙、惹人注目的容貌以及那七彩的童年夢……總之，一個女孩子所喜歡的詞匯都和我告別了。每每望著影集里我那翩翩起舞的身姿和如鮮花綻開的笑臉，我就禁不住頹然神傷，淚如泉涌。我恨命運之神，為什么他對我這樣的苛刻。

隨著時光的流逝，我漸漸領悟到生命的意義就在于勇敢、樂觀地面對人生中遇到的一切磨難，這樣，生命之樹才能常青。我開始以微笑面對生活，面對注視我的目光。因為我堅信，經過痛苦洗禮的生活之樹，永遠都會常青，即使在那說不清的未來。

費倩同學發言：

落葉未曾枯萎便放棄了生命的綠，果斷選擇了悲壯的死去。甘愿把生命的精華與所有的真情化作春泥，再次長出希望，長出輝煌。和落葉相比我做不到它那么偉大——為了希望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我可以鎖定目標全力以赴，即使是曇花一現也罷，即使是臘梅傲冬也罷，即使是生命的一次爆米花也罷，我都會微笑著，向著晨曦，向著黃昏宣誓：我有我的風采，我有我的成功，我有我的明天，我有我的人生……

倪恩達同學發言：

生命是一朵常開不敗的花，挫折是滋潤花的養分，沒有經歷過挫折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沒有養分滋潤過的花遲早會枯萎。快樂的人生，也會有痛苦，有的人能直面挫折，化解痛苦，有的人卻夸大挫折，放大痛苦。不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人生之旅。

邵楚涵同學發言：

生命的結尾，并不意味著結束與終止。如美國教育家約翰·杜威所言：“一個目標的實現是下一個目標的起點。”

劉童同學發言：

生命的意義在于“長”、“寬”。既然“長”已經不能改變，那么“寬”越大，面積自然越大，意義也就越大。

趙葉同學發言：

生命像一棵小樹，它從地底聚集起力量，在冰雪下伸長，在早春濕潤的泥土中破土而出。它也許長在平原上、巖石上、城墻上，只要它抬頭看見了天，它便伸出嫩葉來呼吸空氣，承受日光。春天它繁花似錦，秋陽下它莊嚴燦爛，不是花開的驕傲，不是結果的快樂，而是成功后的寧靜和怡悅。每個生命，都有盡頭，但它又是永恒。一盞燈滅了，另一盞燈又亮了。生命沒有永遠的快樂，也沒有永遠的痛苦，生命似乎很難講得清。

王文甲同學發言：

有時我在想，為什么書中描寫的生命都是轟轟烈烈、驚心動魄的呢？為什么生命只能靠死亡或者是災難才能體現呢？難道說平凡之中不能有真情嗎？我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滿腦子奇怪的想法，剪不斷，理還亂。

后來，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一部特殊的記錄片——一個孕婦的分娩過程。看完后我落淚了。我突然感到，一個生命的誕生原來是如此質樸，而每位母親又是如此的偉大！我更加熱愛生活：享受每一陣微風吹拂時毛孔的舒張呼吸；每一縷陽光照射時，細胞的歡呼雀躍。因為，我意識到自己也是自然界的奇跡——生命！也許這就是生命的力量。

金可娜同學發言：

現實中我們時常會聽到因過重的學習壓力或社會壓力而選擇輕生的例子。生命有太多不可承受之重，當一個人被過分要求時，往往會走極端。有句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人們一定要小心控制手中的期望和要求，不能讓其泛濫成災。

教師補充發言：

生命是神圣的，我們應該從理性的高度去認識生命的意義，從而珍愛生命，培養憐憫之心、關愛之情。弘一法師圓寂前再三叮囑弟子，遺體裝龕時，在龕的四個角下各墊上一個裝水的碗，以免螞蟻或蟲子爬上遺體，火化時被無辜燒死。大師的悲憫情懷讓人仰視。但母駱駝為了使饑渴的小駱駝喝到夠不著的水潭里的水而縱身跳入潭中；老羚羊們為了使小羚羊們逃生而一個接一個跳向懸崖，使小羚羊們在它們即將下墜的剎那以它們為跳板跳到對面山頭上去。它們無不使我們敬畏。

通過以上兩個步驟，同學們能夠積極體驗感悟“生命”，或從生活積淀、文化積淀、技巧積淀等角度調動了以往對“生命”的體驗感悟。這時，我乘熱打鐵，就社會上出現的一些殘害生命的事件從反而進一步激起學生的表達欲望。緊接著，我隨之布置任務，出示一組寫作話題：“生命”“生存”“珍愛生命”“生命的意義”“學會生存”“死亡”。請選取其中某一話題寫一篇作文。）

以下是學生一蹴而就的幾篇作文。

讀懂生命

高一八班 顧蓓佳

歲月總是那么瀟灑地走過每一分每一秒，它稍縱即逝，它捉摸不定，我沉睡了千年，終于睜開那迷蒙的雙眼，發現生命在我的指尖滑過，悄無聲息地，一點一滴地流逝。我曾懷疑過，我為何而生，生給了我什么，我一直在追逐，追逐我的生命。

“生，不是死的對立面”這句話烙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曾一度以為這樣毫無目的地游戲在人間到底有何意義，甚至對生命感到了厭惡。然而我錯了，錯得離譜，直到漫漫成長，從旅途的華美與艱辛中，我開始讀懂生命……

史鐵生的“生不再可以辯論，死不急于求成”讓我明白了生與死乃人之定數，想要在這世界上生存下去需要決心，想要活得更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則更需要堅定的信念和肯忍受艱難的意志，然而死只是那么一瞬間。

也許生命是上天對人類的一種考驗吧。古往今來，有些人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而放棄榮華富貴，他們穿上芒鞋，踏上荊棘路，歷盡千辛萬苦，雖然他們終會因死亡而結束他們的生命，但他們的生命價值是永存的、不朽的；而有些人一生都在逃避，逃匿了，到最后沒有為這個他曾落腳的地方留下任何有意義的東西，他們的生命平淡而沒有波折。

一株小草，與大樹相比，當然微不足道，然而它渺小的身軀卻染綠了一方土地。他用一分堅強，去感染萬物……這就是生命的意義吧！一只蟬兒，它知道，這陽光下若干天歌唱的背后，是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生活數載，可它并未為自己生命的短暫而埋怨、遺憾，而是自由無慮地唱著自己的歌兒，仿佛是在唱著對生命的坦然，對死亡的鄙夷……生命就應該是一只蟬吧！

我知道了，生命的陣地在于用小草的堅強，夏蟬的樂觀來活出生命的價值，飛蛾撲火，生命已消逝，但得到了光和熱；流星劃過夜空，雖磨損了自己的身軀，但留下了祝福和美好。生命就該是這樣的吧！路還是那么長，遠方有海嗎？也許吧！遠方有高山嗎？可能吧！遠方到底是什么，我不知曉，但我還是揚起了我生命的帆，去體驗那千姿百態的生活。

珍惜啊，生命！

高一袁菡麟

2001年1月13日，海明威短篇小說《老人與海》中的主人公原形——富恩特斯去世，享年104歲。第二天，世界上有27家網站出了這么一個問卷：

“有一個人，他幾乎什么都有，論地位，他是享譽世界的大師級人物；論榮譽，他是諾貝爾獎獲得者；論金錢，他的版稅在他成名之前就已經使他成為富翁；論愛情，幾乎每一個女人都愿意為他奉獻一切。在他的國家里他享有充分的自由，他愛到哪去旅游就到哪去旅游，哪怕是敵對國家。總之，他是一個令全世界人非常羨慕的人。可是，他在獲獎之后不久，卻用獵槍結束了自己62歲的生命。而他的一位朋友——一個靠打魚為生的漁夫，卻悠然地頤養天年。請問為什么一個擁有一切的人選擇了死亡？而另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卻選擇了生活？”

我不想在這里公布網上所說的正確答案，因為畢竟不同的人對人生有著不同的理解。有人說海明威的一生活得有價值，的確，他終生鍥而不舍地追求完美的結果，他使他的藝術生命傳之久長，更可貴的是他把不朽的精神留給了世人。然而，當他將槍口對準自己時，生命的脆弱卻讓我們無限感慨，生命的意義到底在哪里？

當我們迎來清晨第一縷朝霞時，或許能感悟到：生命就意味著生存，生命的存在便是它的實質。作為宇宙中唯一可以自我創造的生物——人，我們可以盡情地享受每一天，這或許就是生命的終極意義吧。

想想那些遭遇生命磨難和早逝的朋友，活著便成為最美好的事和最大的滿足。靜靜地躺在草地上，享受微風的輕撫，享受白云的流動，享受綠樹的青翠，享受鳥兒的歌唱，感受每時每刻。可以看，可以聽，可以摸，可以唱，生命的血液就在身上流淌，還有什么比這更寶貴和幸福的呢？

我相信：當我們已經學會對生命滿含著喜悅和感激時，當我們充分享受生活時，當我們能夠真正體味五彩人生時，我們一定能創造出永恒的樂章。

分享死亡

高一曹楨紫

小時候，我便是一個膽小的人，睡覺一定要開著燈，走夜路一定要有人陪。因為奶奶告訴我，世界上有一種叫“鬼”的東西存在，他們是人死后的靈魂，于是我開始害怕死亡。

第一次真正接觸死亡是五歲時，奶奶家附近的一個阿公的逝世。記憶中，我死死抓住門沿不讓奶奶進去。我害怕死亡，害怕那個白色帷帳后面的紅木棺材里會突然跳出個鬼將我殺死。阿公的兩個女兒和他的老伴哭個不止，緊緊地抱著棺材，仿佛要將它嵌進自己的身體里去。阿公的老伴哭喊著：“儂怎么可以死呢，留下我怎么辦呀，我情愿將剩余的壽命和你平分呀……”她的大女兒在旁邊扶著婆婆悲傷地勸阻：“媽媽，儂別哭了。儂再哭，我寧可替阿爹去死。”

我問奶奶：“他們怎么這么傻？我怕都來不及，她們怎么還要替阿公去死？”奶奶拍了拍我的頭：“儂人小是不懂的。儂要是人不對了，奶奶也愿意替你去死。”我還是不理解，只是回答奶奶一聲似懂非懂的“啊？”

直到長大后，我才慢慢明白了這句話。

五年級時闌尾炎動手術，麻醉劑過后，我整個身體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楚。奶奶卻任憑昏迷中的我死命地捏她的手臂來發泄自己的痛苦。當我醒來后看見奶奶滿手的淤青時，眼淚刷地就掉下來：“奶奶，儂傻不傻呀，儂怎么隨我掐你呀？”奶奶呵呵的笑著：“奶奶那個時候寧肯替你痛苦，這點算什么呀？”

我真的懂了。

分享死亡，分享痛苦，分享至愛親人所承受的一切，這是奶奶、阿姨她們對愛最直接的表示。當他們發現自己對親人所受的痛苦無能為力時，他們這種最傻的行為卻正是他們對愛最有力的證明。也正是這種傻告訴了我愛的偉大。這種偉大可以消除生與死的距離，可以戰勝一切甚至死亡。我早已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愛可以輕易地將它打趴下。

也許有一天，我會對奶奶或是其他我至愛的人說，我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和你分享死亡。

到了那天，我相信我會真正感受到愛的強大力量，那偉大的真諦……

飛舞吧，小蝴蝶

高一徐益

記得那是一個夏季的雨后，我和幾個朋友準備到山坡上去掰玉米。

我們排成一字形在泥濘的土路上緩慢前進。由于剛下過雨，走起路來很是困難，于是我們決定赤腳前進。脫下鞋子，光著腳丫在泥路上開始了我們的“長征”。我們一邊走一邊唱著歡快的兒歌。突然，從李露那邊傳來“哇”一的聲，她停住不動，在她黝黑的腳丫下，我們找到了一只被踩在泥中的蝴蝶。它的兩只小小的觸角，一雙五彩的翅膀被泥水浸沒了一半。我們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都以為它死了。我想拿它作標本，就用指尖輕輕地碰了碰。就在那一剎那，它開始拍動它那幼嫩的翅膀。我驚訝地叫道：“哇，它還活著！”也許是我的聲音嚇到了這個小生命，它又不動了。我停止了喧叫，靜靜地注視著，這時的空氣似乎也停止了流動。手中的棒冰，融化后滴到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大家屏住呼吸，觀察著，期盼著這美麗的精靈能展翅重飛。只見手心的“小東西”開始努力振動它幼嫩的翅膀，顫顫微微，卻顯出一種堅決的力量來。“一下，兩下，三下，飛啊！”我心中默念著。它振動的頻率越來越快。“飛起來了！”我大叫道。也許是翅膀上的泥水太沉了，“小東西”又一次落在了泥水中。我慢慢走近它，用手指輕輕地刷掉它翅膀上的泥水。我相信這“小東西”有頑強的生命力。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只蝴蝶，翩翩起舞，煞是美麗。奇跡出現了，泥水中的蝴蝶突然飛了起來，好像聽到了同伴的呼喚，又有了新的力量，它又重新振動起翅膀來。

終于它又飛上了天空。它從死亡邊緣歸來，它沒有被死亡所嚇倒，它用它那頑強的生命戰勝了死亡。蝴蝶們不知不覺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飛舞吧，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