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們”舉證

《咬文嚼字》2005年第4期刊有《蘇東坡用過“我們”嗎》一文。該文指出了《漢語大詞典》“我們”詞條下的一個書證失誤。論證言之有理，持之有據，令人信服。原文第三段有如下幾句話：

在古籍里“我們”一詞只在話本里看到過。如宋人話本《錯斬崔寧》：“那趕來的鄰舍道：‘你若不去，便是心虛。我們卻和你罷休不得！’”古代文人的著述尚未見到。

聯系語言實際，筆者以為上述提法有失公充。“古籍”，顧名思義，就是古代的書籍。就書籍著作的時代分期而言，我們現在一般地劃“五四”以前的著作為古籍。（胡道靜《中國古代典籍十講》）除宋元話本外，筆者在其他文獻中找到了使用“我們”的材料。

清人張廷玉《明史》卷二百四十四“宋之寀列傳”：“一老公飯我，云：‘汝先沖一遭，遇人輒打死，死了我們救汝。’”《明史》系“二十四史”之一，屬中國古籍無疑。

清人趙翼《廿二史札記》卷三十五：“嘉靖中，有內官語朱象先云：‘昔日張先生進朝，我們要打恭；后夏先生，我們平眼看他；今嚴先生，與我們拱手始進去。’”在乾嘉學派的帶動下，有清一代涌現出許多對史書的考據之作。《廿二史札記》著重論證各代重大事件，是清代三部史學考據學名著之一。

明人何良俊《四友齋叢談》卷十八“雜記”：“縣中如南塢賈閣老，則希出其下。如趙光是南道御史，杜楠、杜桐，一至卿寺，一至憲副，亦有文章，刻研岡集者是也。皆以進士官至通顯，然佻脫之甚。時時從學前過，則呼沈公勇曰：‘沈二哥，我們大家去打個瓶夥。’”《四友齋叢談》搜羅了很多明代史料和蘇、松地方掌故與士大夫軼聞趣事，有考證也有評論，是一種綜合性著作。

宋人徐夢莘所撰《三朝北盟會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卷一百六十三：“大金皇帝表留下，其余文字將去，物錄中物用不得；如今廝殺，后若我們敗時，物也做主不得。我們過河去后，不只要這些物。”又，卷二百四十二：“……你輩食祿，養汝輩三十年，不知能戮力一戰否？眾曰：我們也要戰，但無人主此事。”

《三朝北盟會編》成書于南宋光宗紹熙五年（1194年），是研究宋金關系史的重要文獻，歷來為官私史家所珍重。上面第二條材料，宋吳興宗《九華集》“紹興采石大戰始末”作“我懣也要戰，但無人主此事。”但這并不能改變代詞“我們”曾為宋朝文人所使用這一實情。呂叔湘先生曾指出，在宋代文獻中，“們”字有“懣”、“瞞”、“門”等寫法。（《近代漢語指代詞》）

雖然“我們”在宋代使用不是太多，但它曾為話本之外其他古籍所記錄卻是客觀存在的事實。至于明清小說，“我們”的使用頻率就高得多了。如《水滸傳》中出現過360次、《紅樓夢》中出現過1226次。

作者：綿陽師范學院中文系講師，

四川大學漢語言文字學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