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筆者讀到2007年3月28日在上海出版的《古籍新書報》,上面有一條關于陳沫吾先生《三十六計書法篆刻賞析》(巴蜀書社2007年2月出版)的書訊,文字不長,茲轉錄如下:
本書將書法、篆刻與三十六計的學習賞析進行有機結合,將每一計名用書法、篆刻的藝術形式加以表現,再對每一計原文作適當的意譯或直譯,并配有古今事例予以分析說明,手法新穎獨特,具有觀賞和學習兩重價值。
筆者按圖索驥,找到這本《賞析》。它別的不說,單看那些用鮮紅色彩制作的一方方“三十六計”印品,就令人有自出機杼之感。作者顯然諳熟石鼓文與先秦大篆之精髓,兼取秦詔版、權、量,漢鏡、錢幣、權詔、磚瓦、封泥、器皿文字以及《大三公山碑》、《天發神讖碑》之神韻,卻又突破了秦漢印的程式而大膽創新。縱覽該書全部篆刻和書法作品,大致有五個特點:
一、氣勢開張高古,渾厚雄偉;秦漢印底功夫深邃而又能吐故納新;意趣稚拙而又有氣概沖天的大匠之象。
二、章法自然協調,注重疏密對比,寓平正于險絕之中,奇中見平正,險中寓穩健。
三、刀法沖切結合,勁挺而飄逸,方勁處而兼圓轉;線條粗獷蒼勁,點畫波磔自如;邊欄寬厚且富于變化。
四、邊款有行有篆,圖文結合,錯落雄健中一任自然,古拙樸實中而顯靈動。
五、書法篆、隸、行皆化取先秦漢魏晉民間書法的養分,凸現出作者的原創活力與質樸、博大、雄奇、自由的襟懷意趣。
“三十六計”原只有“走”一計,語出《南齊書·王敬則傳》:“檀公(道濟)三十六策,走是上計,汝父子唯應急走耳!”當時習用此語,王敬則用以諷刺南齊皇帝東昏侯(蕭寶卷)父子。北宋末年汴京(開封)舞臺上也曾演出過一個叫《三十六髻》的雜劇節目,以“髻”諧“計”之音,諷刺上將軍童貫與敵對決時,每每選擇逃跑了事。總之,“三十六計”原系虛數,重點在點明軍事上的逃跑主義或為人處事上的避讓策略。迨入明清之交,有人取四字成語或熟語等,立為名目,湊足“三十六計”實數并以闡說,遂成今天我們看到的《三十六計》這部集中宣傳中國傳統謀略學的兵書要籍。
這位姓名闕如的《三十六計》的作者,其實是借雞下蛋,借題發揮,將一句流傳了千余年的諺語鋪衍成書。又過了幾百年,如今成都的書法家、篆刻家陳沫吾先生又從書法、篆刻藝術切入,使“三十六計”這棵虬蟠蒼樸的古樹璨然生花,面目一新。由此我忽想到老杜的名句:“凌煙功臣少顏色,將軍下筆開生面。”(杜甫:《丹青引贈曹將軍霸》)無須懷疑,沫吾先生這種融書法、篆刻與古籍賞析于一體的嘗試,對目前如何拓寬弘揚與普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路子,當是一個有益的啟示與示范。
作者:西南民族大學(成都)副研究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