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梭梭的時光

故事/張悅

片名：咖啡時光

導演：侯孝賢

主演：一青窈

淺野忠信

秋原圣人

首映時間：2003年（日本）

[此片是臺灣著名導演侯孝賢應日本松竹公司之邀，為紀念已故日本電影巨匠小津安二郎誕辰一百周年而專門拍攝的影片。第61屆威尼斯電影節參賽片。]

我叫陽子，是電影里的人。

1

懷著孩子，但不會結婚的。那人太粘媽媽。這點上我不一樣。四歲時生母便為著宗教信仰離家出走了。

用什么來形容繼母呢？對我來說，這人就像她做的馬鈴薯燉肉一樣，從小我就愛吃，懷孕后尤其是。我父親不愛多說話，特別是對現在犯錯誤的我，不過當他把馬鈴薯塊夾進我的飯碗時，我希望能夠值得他這樣對我一輩子。

飯后，我們去掃墓，舀水木勺把墓碑洗刷的非常潔凈。

暮時回家，路過面館，三口人“嘬溜嘬溜”了一頓。

2

電車每天要坐的，它們錯綜于橫向和縱向，按照精確地電腦程序蜿蜒著，是一條條大蟲。

鳥兒總是頑皮，電車安全擋一掛下，那只就跟著這節奏“哇哇哇”的，一定是多事兒的吧，如果有，此刻它的女朋友正用失望的眼睛看它呢。

可是這類事兒，大概只有我在意一下子吧。只是后來我遇到了肇。

3

舊書店是個好地方。我喜歡那里神秘的昏暗，迷離閃爍的光線。泛黃的書成堆地填滿了小屋的角落，這里也許能找到關于我的故事。

這一家的老板名曰肇，我常去那兒買書。肇熟悉這里所有的書，他根據我的夢境翻出一本舊的彩畫書。用英語緩慢朗讀起來，才逐漸記起這是小時在教堂里等待生母時讀的故事。

我送給肇一塊懷表。我有時要求一起聽聽他桌上的唱片。那音樂打動了我，關于那個演奏家，我想知道些細節。

4

演奏家自己起了綽號叫“甜豌豆”；他妻子叫“紫羅蘭”。

“甜豌豆”已經不在人世，接待我的是臉蛋圓圓的“紫羅蘭”奶奶。她說“甜豌豆”聰明伶俐，喜歡自己拍照，影集里有許多他的風華獨照，英氣逼人，而他們夫妻的合影顯得多么幸福啊。“紫羅蘭”說有些人并不認為他們的快樂是真的。

離開甜豌豆和紫羅蘭就像離開了一座繽紛的花園。

5

我不停地喝牛奶。今天也一樣。肇要了杯咖啡。

這是我喜歡的咖啡店，不是那種明窗凈幾卻空曠的，而是那一個把人窩藏在角落里似的小店。在這樣的咖啡店里，我可以鋪開書本，打開電腦，或者傻傻地坐著耍迷糊。雖然格子窗外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這樣隔絕地希希梭梭地鼓搗東西，反而讓我相信是更貼近了世界的。

今天跟肇一起研究起地圖來，我們正打算尋找一個被世人遺忘的小地方。

6

被人遺忘。呵。肇那天打開電腦，向我展示他繪制的圖。我被精細的畫面吸引進去了：

綠色背景上原來是層層疊疊的電車。位置和車站名都經過了精確地計算。不過，電車上裝著的是五顏六色的玻璃窗。在電車堅硬的包圍里，側躺著一個嬰兒。我一下想到了我肚里的孩子。肇說那是他。那圓圈是電車的子宮，周圍深色的是他的血液。肇說他每天都要為電車錄音，開玩笑說也許某天還可以為斷案提供證據呢。忽然覺得肇可憐，肇說可能因為他人在邊緣吧。

那五彩的窗子給了我安慰。

7

坐在電車上，我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朦朦朧朧抬頭看到肇站在跟前。他手上拿著錄音機，耳機戴在漆黑的毛帽外面。他一直沒說話，我們下車了，他繼續錄音。電車開走了，聲音漸遠了，又一輛駛來了，遠走了，肇才停下來。

說來奇怪，在這段時光里，我聽到了許多從前沒聽過的聲音。除了鳥聲，這個世界原來有更多等著我們聽見的聲音啊。

8

戲劇的結束是：

在這個以為是出生地的地方，這個地方的時光，回顧起來，為了不重復媽媽走過的路，從什么時候開始彷徨，就這樣已經過了六年的歲月。本來想創作一個空白的地圖的，但是，終究還是沒能留下空白。

回頭看一下自己走過的路，看吧，全都是微小的汗珠，終于終于，這些汗珠串在一起成了我的人生，在這個世界真是太好了。

9

我那個孩子也要來了。

（作者系東南大學藝術學院2004級碩士研究生）

[責編/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