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ＣＴ／殺戮九名無辜者：暴徒邱興華的心路歷程 等

因為懷疑妻子被一名男子摸了一下，于是殺了那名男子，因為擔心其他人會妨礙自己逃跑，于是將其他9名無辜者一一殺害。這是陜西省男子邱興華對他在一家道觀制造特大殺人案所給出的理由。

慘案發(fā)生在2006年7月16日深夜，47歲的邱興華乘其他人睡熟之機，一連殺害10名道士和香客，年紀最大的是一名63歲的老婆婆，最小的是一名12歲的男孩。被他懷疑騷擾過妻子的道觀住持熊萬成，更是雙眼被剜，心肺被掏出并被切成絲吃。

之后，邱興華在山林中藏匿了一個多月，躲過了數(shù)百名公安人員組成的搜捕網(wǎng)，直到8月19日，他試圖潛回家時，才被在他家中蹲點的警察逮個正著。

被捕后，邱興華袒露，他的殺人計劃還沒有結(jié)束，他還想殺掉妻子、妻兄以及其他幾個與他“有仇”的人。

這是一種完全出于情緒的殺戮，沒有成敗得失、利益等理性方面的考慮。但是，他的情緒到底來自哪里呢？

缺少照顧的童年

邱興華的哥哥邱興富說，他9歲的時候父親去世，而且母親是一名精神病患者。父親去世時邱興華的年齡還很小，可以說這一點對邱興華的打擊很大。再加上媽媽是一個精神病患者，這對孩子造成的心靈挫傷，也不比父親早早去世少。因為，孩子幼小的時候，天然是自戀的。最弱小的嬰兒會認為，世界是圍繞著他們來轉(zhuǎn)的。如果這時候的自戀需要得到了滿足，他們就會比較平穩(wěn)地度過嬰兒期，并有了最基本的自愛與自信。一個患有嚴重精神疾病的媽媽，難以做到這一點。但是，這個嬰孩，不會接受“世界不是圍繞著我來轉(zhuǎn)”這個事實。相反，他會做一些努力，讓自己仍然相信“我是世界的中心”，因為自戀需要是嬰兒不能擺脫的第一需要。

據(jù)中央電視臺的《東方時空》報道，邱興華聰明，不滿足于做一個農(nóng)民，他還在讀中學時就跟別人學習修理柴油機，漸漸地還很精通，此外他還學會了雕刻印章，這些手藝都能掙些錢。但他愛耍小聰明，譬如在修理柴油機的時候，他故意留點小問題不修，目的是為了等出了新問題后別人會再找上門來，這樣就可以多做幾次生意。此外，他還有借錢不還的習慣。結(jié)果，盡管他向來很主動地交際，認了不少干親戚，但這些惡習只讓他越來越臭名昭著。警方在調(diào)查當?shù)鼐用駮r發(fā)現(xiàn)，當?shù)?0歲以上的人都知道邱興華，但對他的印象是“四處騙，混吃混喝，哪兒都有他，成天這樣，山里面都轉(zhuǎn)(遍)了”。且后來他脾氣越來越暴躁，喜歡遷怒于人。

缺失母愛，所以拼命談戀愛

不過，邱興華不是一個束手待斃的人。相反，他一直非常努力，渴望能改變自己本來悲慘的命運。他不想一輩子做農(nóng)民，他除了學過修柴油機和雕刻，他還做過捕魚、建筑、養(yǎng)蠶、修補等十幾種生意，自己做過包工頭。最漂亮的一次努力是娶老婆。雖然家境貧困，而且還有一個患了精神病的媽媽，但因為頭腦靈活，能說會道，邱興華一直很受同村和鄰村女孩的歡迎。邱興華自己聲稱，他曾談過11次戀愛，而他的妻子何冉鳳則說，他曾吸引不少同村女子主動去他家里玩。這是上世紀80年代初的事情，又是在偏僻的農(nóng)村，能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

最后一次戀愛是邱興華看上了同村的何冉鳳。何冉鳳也喜歡邱興華，但遭到了父母的強烈反對。于是，兩人選擇了逃婚，但被何家的四個男人找到，邱興華被痛打一頓，而何冉鳳則被關在家里不許出門。結(jié)果，邱興華把何家父母告上法庭，指控他們“干涉婚姻自由”。在鄉(xiāng)里的法庭和司法所的干涉下，何冉鳳9天后被釋放出來，最終與邱興華結(jié)婚。

這是邱興華最得意的事情之一。這件事，對他可能有非同一般的意義。如果說，有一個患精神疾病的媽媽有多苦，那么，贏得何冉鳳的愛并與她結(jié)婚這件事就有多甜。而他對妻子的在乎，也是導致他制造特大殺人案的直接原因，雖然這個原因在別人看來是那樣不可思議。

不斷受挫，讓他開始屈服于命運

邱興華的人生仿佛就贏了這一次，這讓他有了一個健全的家。但后來養(yǎng)家糊口的挑戰(zhàn)，卻讓他非常沮喪，盡管他非常努力。這不是工作技能上的問題，邱興華掌握的技術(shù)要遠遠多于一般的農(nóng)民。邱興華的問題主要出在人際關系上。在這方面，邱興華其實也很努力，他曾認下多門干親戚，但他對記者說，“沒有一個是真心的”。邱興華不信任別人，相應的，別人也不信任他。

1998年是一個關鍵的轉(zhuǎn)折點。當時，為了逃避計劃生育的罰款，也為了逃避糟糕的鄰里關系，邱興華搬了家，包括這一次，邱興華在以后的幾年內(nèi)總共搬了6次家。但家越搬越窮，從此以后孩子上學的學費幾乎從未按時交齊過。

到了2005年下半年，何冉鳳發(fā)現(xiàn)，丈夫有了一些古怪行為，他經(jīng)常心神不定，坐立不安，還經(jīng)常無緣無故地發(fā)火，抱怨妻子看不起他，經(jīng)常莫名其妙地吃醋，有時甚至和妻子打架，但妻子一還手他就會跑。以前，邱興華不是這個樣子，他的大女兒對記者說：“爸爸變了。”

這個變，可能意味著，邱興華經(jīng)過40多年的努力，他開始認命了。

這種時候，他開始對他最珍惜的東西——家，也產(chǎn)生了巨大的懷疑。他莫名其妙地吃妻子的醋，懷疑兩個女兒不是他親生的，因為她們走路的姿勢和他不像。可以說，這是他童年病態(tài)關系的重演，妻子、女兒都是女性，他懷疑妻子和女兒，很可能是對患有精神病媽媽的懷疑的轉(zhuǎn)移。

“預言”妻子一定會背叛自己

因為懷疑女兒不是親生的，邱興華要求妻子和他一起去鐵瓦殿道觀，目的是讓很“神”的道觀住持熊萬成做一次檢測。何冉鳳說，丈夫?qū)λf，這是沒有錢的無奈之舉，如果有錢，他就會帶女兒去大醫(yī)院做親子鑒定。

6月18日，邱興華和妻子第一次去鐵瓦殿求簽。這一次沒見到熊萬成，其他道士對他們說，他們不能做那種親子鑒定，并勸他們好好相處。6月25日，他們第二次去鐵瓦殿求簽。但熊萬成6天后才回來。于是，邱興華和何冉鳳等了6天。熊萬成上山后，何冉鳳和其他香客先看了一次慕名已久的“熊師”，邱興華回來知道后非常生氣，訓斥了妻子一通。

他對警方說，之所以殺熊萬成，是因為熊萬成摸了他媳婦一下。但他又承認，對這一點，他沒有證據(jù)，但他深信不疑。

當天夜里，邱興華讓妻子去喊一下“熊師”，提醒他明天給孩子看簽。因熊萬成已休息，何冉鳳拒絕了。邱興華一連提了3次同樣的要求，最后，住在一起的63歲的老婆婆說，她明天一早會幫他喊。

后來，邱興華讓妻子和這個老婆婆住一間房，他自己住一間房。半夜里，他忽然又來敲妻子的門，問：“外面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在叫？”何冉鳳不想理丈夫于是沒吭聲，老婆婆幫她應了一聲：沒啥東西。

何冉鳳說，她現(xiàn)在很后悔，如果當時她吭一聲，后來的慘案也許就不會發(fā)生了，她猜丈夫其實是想查一下她在不在，而她沒吭聲，丈夫便因此認為，她是跑到了熊萬成的房間。他把這個猜測斷定為事實了。

一些跡象可以推定這一點。第二天，他在下山的路上罵妻子“不要臉”，并折磨妻子，到了家之后，他就對妻子等人說，他要殺人了。7月13日，邱興華牽著一條狗第三次上鐵瓦殿，7月16日凌晨兩點，他用彎刀和斧頭制造了震驚全國的特大殺人案。

診斷：邱興華有精神分裂癥的跡象

邱興華的心理障礙，起碼有兩種可能的診斷，一種是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一種是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癥。

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的主要表現(xiàn)如下：

1)對配偶的忠貞反復地表示猜疑，盡管沒有證據(jù)；

2)不公正地懷疑朋友、同事對他的忠誠和信任；

3)對別人的侮辱、傷害一直耿耿于懷，不予寬容；

4)在人格、名譽受到打擊時會立即做出憤怒反應或還擊；

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癥也有類似的表現(xiàn)，兩者之間最重要的區(qū)別是，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癥患者伴隨有明顯的幻覺。那些對太太的忠誠過分的猜疑，一般稱為妄想，而不是幻覺。幻覺是指幻視，即看到了不存在的東西，或幻聽，即聽到了不存在的聲音，還有幻感，譬如覺得皮膚上爬滿了蟲子，但實際上沒有。

目前有專家稱邱興華更可能是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但有跡象顯示，他可能離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癥并不遠。

首先，他盡管有不信任一般人的跡象，但他對家人一直不錯，只是到2005年年底才明顯改變。

其次，他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明顯的幻覺。據(jù)《南方周末》報道，7月9日，有村民看到邱興華在臉盆里放了兩塊石頭，于是問他：“你放石頭做啥？”他回答說：“不是石頭，是螃蟹。”如果他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說的，那這只能是幻覺。

此外，他母親是一名精神分裂癥患者，在這樣的家庭中，孩子們也患上精神分裂癥，并不是很罕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