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吃”出來的戲

三月桃花處處開，

一批批游客到伲蘇州來。

園林名勝都游遍，

還要到伲得月樓來嘗嘗蘇幫菜。

蘇式名菜味道鮮又美，

有人要吃得月雞來芙蓉蛋，

有人要嘗天下第一菜，

有人要活殺黃鱔炒鱔背，

有人要吃松鼠鱖魚、青魚頭尾炒魚塊……

這是滑稽戲《滿意不滿意》中服務員小楊唱的。一盆盆蘇州菜，讓來蘇州的中外顧客傾慕不已。其實《滿意不滿意》這出戲就是“吃”出來的。

1957年春天，蘇州市滑稽劇團張幻爾帶團到蘇州郊區(qū)巡回演出。到木瀆演出結(jié)束后，有人建議去鎮(zhèn)上的“石家飯店”，嘗嘗“石和尚”掌勺的雙蝦豆腐、紅燒醬方、鲃肺湯等等。一進飯店就見一盆盆菜肴紅似石榴，白若霜雪，綠如翡翠，黃猶琥珀……撲鼻飄香，鮮美無比。大多數(shù)服務員的服務態(tài)度也都熱情周到。

但是，張幻爾發(fā)現(xiàn)樓下堂口有位青年服務員，態(tài)度懶洋洋的，對顧客詢問只會搖頭，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張幻爾對他說“你們墻上掛的是‘五好六滿意’，而你的服務態(tài)度我伲一點勿滿意，真是吃吃一包氣！”停了一停，張幻爾又說：“口說要滿意，態(tài)度勿滿意，滿意勿滿意，倒是個滑稽戲!”堂內(nèi)的顧客們頓時一片嚷嚷，大家紛紛對張幻爾說：“喂，滑稽大王，你來寫本滑稽戲吧，到底是滿意勿滿意?!”張幻爾一邊拱手感謝顧客，一邊與我商量……就這樣，吃飯“吃”出了“外快戲”。

說干就干，張幻爾和我先后到“近水臺”、“松鶴樓”等面館酒樓跟班勞動體驗生活。我們發(fā)現(xiàn)原“松鶴樓”的5號、3號服務員，與劇本人物的生活原形完全吻合，于是千方百計在他倆身上“1空戲”，使劇中藝術(shù)形象豐滿逼真，引出一系列喜劇效果來。張幻爾在劇中飾演“2號服務員”，逢人便招呼“親愛的顧客們，你們好!”油嘴滑舌，熱情過頭，弄得顧客見了個個頭疼……張幻爾的演技是無懈可擊的，“2號服務員”的形象，讓觀眾笑過之后回味無窮。劇中還有一位熱心的“馬伯伯”，也是張幻爾自導自演的。馬伯伯為小楊介紹對象，引出了“園林相親”、“錯寫婚約”等精彩片斷，其中不少“插噱”來源于張幻爾的生活實踐。比如他早點喜歡吃面，而且一定要“黃天源”做的炒肉面。有一天，妻子買菜時幫他帶回來一碗面，對他說：“這碗面肉絲新鮮，油水又足，噴香撲鼻……”話音未落，在上樓時一不當心，連湯帶面全部打翻在地，饞得張幻爾只聞著香味，卻吃不成面，真是“吊足胃口”?！稘M意勿滿意》的最后一毆戲?qū)戱R伯伯的外甥女(即介紹給小楊的對象)喜歡吃山芋。馬伯伯興沖沖燒好一鍋山芋湯，而外甥女急于出門“相親”，馬伯伯一邊追，一邊說：“這山芋又甜又香又糯……”話沒說完，腳下一趔趄，一鍋子山芋湯全被打翻，引得全場大笑……

《滿意勿滿意》在蘇州公演一炮打響。當時商業(yè)系統(tǒng)正開展服務良好運動，組織觀看《滿》劇更有教育意義，因此差不多人人都看《滿意勿滿意》。劇組演遍了江浙滬皖各地，演出近三千場次，觀眾達數(shù)十萬人。戲中有句臺詞“排骨，也是肉”幾乎成為家喻戶曉的口頭禪……1963年，著名電影導演嚴恭等人將其改編成喜劇影片《滿意勿滿意》，上映后風靡全國。

戲中的“得月樓”也名揚國內(nèi)外。不少中外觀眾到蘇州特地來尋訪“得月樓”。當他們得知“得月樓”是戲里虛構(gòu)出來的，都感到深深遺憾。蘇州商業(yè)部門為了適應旅游事業(yè)的需要，在蘇州鬧市區(qū)太監(jiān)弄興建了一家古色古香、典雅幽靜、獨具一格的酒樓，取名“得月樓”，并請書法家宋日昌題了匾額。藝術(shù)的虛構(gòu)變成了現(xiàn)實，因此門庭若市、生意興隆。顧客們品嘗“得月樓”的蘇式名菜時，自然而然會想到《滿意不滿意》這一出“吃”出來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