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火火”的歷史題材電視劇的審美內涵

[摘要]歷史題材電視劇的繁榮構成了近年來一個重要的文化現象。權力斗爭與權術運用構成了情節的豐富性和生動性，人物塑造上以帝王將相、王公貴族為主，體現了一種“高大權”的特征。本文旨在挖掘歷史題材電視劇中的審美內涵，揭示其“風風火火闖九州”的原因。

[關鍵詞] 歷史題材電視劇審美內涵

電視的出現，帶來了一種新的藝術形式——電視劇。時至今日，電視劇已成為大眾的一種最普遍的“閱讀”文本。年產百余集的電視劇擁擠于各個頻道，尤其是以歷史上實有的人物鋪敘而成的“歷史劇”，更是引人注目。那么，歷史劇何以受到青睞?這要從它的審美內涵談起。

前不見古人。歷史湮沒于荒冢野草，古人遠離我們而去。但藝術有一種“復活”古人的功能，尤其是擬真拍攝的電視劇，對歷史人物的形象化敘事可謂“真作假來假亦真”。那么，哪些人可進入當今的敘事視野?什么人值得電視劇的發掘與表現?從這些年的歷史題材電視劇來看，除了有一些表現清官的劇作，如《于成龍》，表現歷史文化名人的劇作，如《司馬遷》等之外，更多的是帝王將相、王公貴族、后妃格格之類曾在歷史上顯赫的權貴人物在屏幕上占據了先導地位。從《努爾哈赤》到《末代皇帝》再到《末代皇妃》，從《唐明皇》到《雍正王朝》再到《康熙王朝》，從《武則天》到《大明宮詞》再到《還珠格格》，從《孝莊秘史》到《亂世英雄呂不韋》、《鐵齒銅牙紀曉嵐》以及《大宅門》、《走向共和》等等，另外，還有《漢武帝》、《秦始皇》從這一系列劇名可以看出達官貴人粉墨登場，滾滾而來，成為歷史劇的主人公，尤其皇帝更是無處不在，占據了歷史劇的中心。這里絕沒有平民百姓的位置，雖然歷史是人民創造的，但他們默默無聞，名不見經傳，不在“歷史”的記載范圍之內，也就不可能成為“歷史劇”中的主人公。劇作家為什么要把這些帝王將相，公主嬪妃搬上屏幕呢?這里有一個生產與銷售、投資與回報的經濟利益驅動，尤其是實行市場經濟以來，市場規律對電視劇產生的作用更為明顯。為什么歷史電視劇層出不窮?制片人直言不諱：“是市場讓我欲罷不能”所謂“市場”，就是收視率，就是觀眾的口味。銷售決定生產，利潤決定題材選擇。這就要琢磨觀眾需要什么，投資者經營者難免要投其所好，迎合觀眾。那么，觀眾需要什么呢?一般而言，人們想看到自己所不了解的陌生的新奇的生活領域，人們想擁有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藝術恰恰是一種精神補償，是一種想象的滿足。把曾經被統統趕下舞臺的帝王將相重新請到電視劇中，演他們當年不為人所知的“高處不勝寒”的特殊生活，演他們權力的風流，至少滿足了大眾的某些心理需要。具體地說，它的審美內涵是：

一、滿足了老百姓對封建社會權力運作的知情權。雖不能說權力的爭奪是和“陰謀”連在一起，起碼也是和“神秘”連在一起。世世代代，老百姓不僅沒有參與的可能，連弄清楚的權利都沒有。電視劇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根據人物性格，歷史情勢和藝術的可能性對團團迷霧進行符合藝術邏輯的想象和演繹，就好像歷史的真實再現，比那干巴巴的歷史教科書不知要生動形象多少倍，極大地滿足了人們知解歷史內幕的需求，也極大咆滿足了人們對幾千年來秘而不宣的封建嘆力的知情權。可不是嗎?政治權力爭奪有著深刻的人性根源，封建社會最高統治集團內部是文明社會最驚心動魄的政治舞臺，卻因侯門深深，宮闈重重而使老百姓看不到這政治舞臺，更看不到這政治舞臺幕后的神秘與勾結。如今這一切都可以通過熒屏，讓觀眾足不出戶就一目了然了。可以這樣說，古今多少事，都付劇情中，細說慢敘，懸而不絕的連續性牢牢抓住了觀眾的求解期待。

二、可以滿足人們的富貴夢想。文變染乎世情。一定的藝術都是一定時代人情世態與精神氣候的折射。當今時代，人們的普遍愿望是脫貧而致富，過上富有乃至富貴的生活。榮華富貴之夢，如果不能說人人皆有，那也是最流行最通俗的夢。有什么樣的夢，就有表現什么夢的藝術。所以這些年來，電視劇里有一股“豪華風”，劇中人物多是大款大腕，出入高級飯店，行則名車居則豪宅；即使表現普通人的故事，那居住條件也很闊氣。既然如此，電視劇何不把富有奢華到極致的昔日王家生活搬上熒屏，演一演當年的輝煌氣派，讓今人也見識見識?于是帝王題材走紅，權勢與富貴交響，國事與家事變奏，其宮殿之巍峨，府第之豪華，金碧輝煌，綾羅綢緞，那是何等的富貴?那是富貴之巔，誰人不仰慕?就滿足人們的富貴乃至權貴之夢想而言，大概沒有比皇家更合適的了。無論如何，皇家是人世間種種世俗夢想的一個集合之地，是人世間欲望的一個極地，你想要什么?權力?金錢?美女?奴仆?抑或是冶國平天下的偉大抱負?愛民如子，救民于水火的使命與責任?這一切都一應俱全。但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里，天高皇帝遠，“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老百姓不可能看到皇家的如此富貴。劉姥姥到榮國府已經驚嘆得五體投地了，要見到了皇宮會如何?可見，抓住了昔日的“帝王將相”，也就抓住了今日的“世俗夢想”，豈能不被今人欣賞?所以歷史電視劇中帝王將相風風火火，你方唱罷我登場，久演不衰。

三、人物塑造具有“高大權”的特征。皇家富貴之極。但皇家僅僅是富貴嗎?富貴不過是枝葉，權力才是根本。對于封建社會統治人民的權力及其苛酷之政，歷代文人多持批判態度，所以形成了一種同情人民大眾疾苦的人文主義精神傳統。即使是令后人無限贊嘆的達到了封建社會最繁盛最開明程度的唐代，詩人對于統治者的苛政仍然沒有停止批判，從杜甫、白居易、韓愈、柳宗元等大家筆下，看到的是“孰知賦斂之毒，有甚是蛇者乎?”唐代尚且如此，其他朝代的黑暗就可想而知了。這是封建社會的專制權力性質所決定的。所以，即使在“只反貪官不反皇帝”的封建社會，也很少有直接為皇帝歌功頌德的戲劇。但是，我們的歷史題材電視劇藝術卻發現了他們大有用處，并一反批判專制苛政的傳統美學思想，而是站在帝王的立場上重新解讀皇帝，重新敘述帝王的功業。以帝王為敘述對象，鏡頭當然要圍繞著皇權轉動，其宮妃太監，宮鑾車駕，衣著舉止，跪拜禮儀等莫不如真。這種借助于隆禮而達到皇權至尊的封建禮制形式，是封建集權的一種需要，是神圣威嚴的皇權形式上的表現。這早已被埋葬了的等級森嚴的封建權力禮式，今天又活靈活現于人們眼前，無疑具有一種“新奇”的觀賞性，但這種意在突出權勢，令人震悚的禮式，無形中會在人們心理上強化權力崇拜意識。歷史電視劇不僅寫了皇帝貴族的權力至高無上，還從道德品質、智勇才能到容貌造型無不塑造得光彩照人，高大完美。如雍正皇帝，為了天下殫精竭慮，苦于找不到治國理政的人才，苦于那些兄弟們與他明爭暗斗而不理解他勵精圖治的用心，苦于那些地方官吏弄虛作假、欺上壓下而君命有所不受，苦于他的新政在重重掣肘中得不到實施。滿朝文武中，若問誰最“心苦”，莫過于皇帝雍正。鏡頭還多次表現他挑燈夜戰，廢寢忘食，還寫到他的“艱苦”，連掉到飯桌上的一粒飯渣也要撿起來送到嘴里。編導通過這些細節，表現人物的品格，為觀眾塑造了一位萬苦不辭、萬難不懼，艱苦樸素，不貪女色，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好皇帝”形象。再看那康熙皇帝，更是雄才大略，智勇過人，既懂得兒女私情，又能為大局忍痛割愛，為了天下人的幸福，英明果斷，平亂削叛藩。作為皇帝，不是他沾了這個位置的光，而是這個位置犧牲了他作為人的萬千情趣。當吳三桂舉兵反清時，天下動蕩，此時皇帝康熙要“引咎辭職”，孝莊太后痛責了康熙一頓，上綱上線曰：你不當皇帝了，你知道這天下有多少人想當皇帝嗎?你退位了，會有多少人爭奪這帝位?天下還能太平嗎?你就這樣棄天下之民于不顧嗎?何況，你就這樣將大清的江山基業拱手讓給吳三桂，將來何面目見列祖列宗。康熙幡然悔過，不得已又挑起了皇帝的“重擔”。看了這一回戲，可知皇帝多么崇高呀！為天下人謀太平幸福，責任何其重大?總之電視劇中無不體現了他們的偉大與英明

四、情節結構具有扣人心弦的吸引力。看歷史劇，除了富貴渲染、權力崇拜之外，就是與之相應的爭權爭寵的斗爭，無論是中原逐鹿的金戈鐵馬，還是禍起蕭墻的刀光劍影：無論是運籌帷幄的智謀韜略，還是密室策劃的陰謀詭計；無論是后宮的爭風吃醋，還是朝堂上的邀功取寵，大臣與大臣，皇子與皇子，太監與皇戚，文臣與武將，等等，總有演不完的勾心斗角，興風作浪，拉幫結派，黨同伐異。從戰國到民國兩千多年，中國的歷史，記載的就是權力爭奪史，亂世戰于沙場，治世爭于朝堂，陰謀與陽謀偕出，明槍與暗箭并用，翻云覆雨，履薄臨深，官場之險惡，宦海之浮沉，真是令人嘆為觀止，歷史本身的奇詭權變遠遠高于作家的想象力。這也是歷史演義“好看”的原因之一。就社會關系的復雜深奧及其風云變幻而言，侯門似海，深不可測，至于宮門里頭就更是深廣無邊，波詭云譎。古人把官場叫“宦海”，初涉此地的人，往往不知深淺，那賈雨村初涉官場不是就跌了一交，朝廷和侯門，就是這樣一個充滿了變數的特殊的社會環境，炙手可熱與暗無天日同在，鴻運與殺機并存，勝者王侯敗者寇，多少人在這里飛黃騰達，也有多少人在這里折戟沉沙。因此，總有比一般環境中更激烈、更智慧、更隱蔽也更殘酷的矛盾：中突。歷史劇“好看”的原因除了它所承載的世俗夢想外，更重要的一點還在于它藝術上的“莎士比亞”化——情節的生動性和豐富性：權力的爭奪總是和權謀智慧、韜略手段，勢力組合、色相爭寵等人性因素相輔而行，從而構成了多條情節線索的復合推進，多重矛盾的錯綜交織，構成了曲折有致、波瀾起伏、引而不發的情節懸念。女D《雍正皇帝涯的皇子爭儲幾起幾落的情節可謂山重水復、引人入勝o《鐵齒銅牙紀曉嵐》里和坤與紀曉嵐的斗智斗勇斗心眼可謂機鋒迭出，意趣橫生。客觀地說，這些歷史劇借助于官場上復雜多變，神秘莫測的環境空間，展示了權術謀略無所不用其極的矛盾；中突和人性內涵，更容易營造戲劇情節的生動性，更符合”戲劇”的要求。電視劇是“劇”，不是小說，不是散文，也不是拉長了的電影。是劇，就必須重視戲劇；中突，就必須符合戲劇的敘事特征。在這一點上，歷史劇情節的生動性無疑是得到了“歷史”之助。總體來看，這些歷史劇可分為兩種類型：一類是“正劇”風格，嚴肅莊重，不茍言笑，以某一段歷史為敘述對象，說的都是關乎天下興旺，治國安邦的“朝政”大事，給人以“正史”、“正傳”的真實之感，以“正”攝人；另一類是“戲說”風格，以歷史上的某位大人物為演繹對象，鋪陳人倫世相，編織傳奇故事，不乏滑稽諧趣，給人以子虛烏有的“野史”、“外傳”之趣，以“諧”奪人。無論是正是奇，是莊是諧，這些歷史中的矛盾沖突充分地轉變成了戲劇；中突，極大地滿足了人們對“戲劇性”的需要。

以上從四個方面分析了歷史題材電視劇的審美內涵，當然歷史電視劇的創作也存在著一些問題。作為歷史電視劇不能丟棄“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和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的要求，應該通過對歷史人物與事件的敘述真正發掘推動歷史進步的動力，激情和文化精神，表達人類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對懸昧、野蠻、丑惡的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藝術地揭示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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