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泥鰍也是魚》：別樣的人生

[摘要] 影片為我們揭示了民工的欲望、愛情、苦難、樂觀等生活情狀，以女泥鰍為代表的民工頭上罩著無數璀璨耀眼的光環，燭照著悲苦的人生，影片給人帶來更多的震撼和感染，留給人更多的思考。

[關鍵詞] 電影 民工 人生

電影《泥鰍也是魚》充滿了某種玄妙或隱喻的意味，農民工也是人，也就有人的尊嚴、價值等，電影敘事以粗獷而又不乏細膩的手法，用夸張的表現、不斷閃回的電影鏡頭和不斷重復的蒙太奇，表達了民工的欲望、愛情、苦難、樂觀等，深深地打動觀眾、震撼人心靈，給人以更深的關于人的思考，達到了含淚的笑的藝術效果。這是一部小制作卻藝術精良的優秀影片，較過去的同類題材的影片有大膽的突破和更為真實的表現，影片既豪放而又不失含蓄蘊藉，既好看而又不失深度，既大膽而又不太過分。應該說演員對影片的角色進行了準確、深刻的詮釋，導演對民工生活給予了更深刻的人文關懷，對個體生命進行了高度的關注，使整個影片的亮點不斷，雖無懸念迭起的情節，但所展示的溫情、良善、愛，使人耳目一新，耐人尋味。

欲望，尤其是情欲的表現，得到了最自然、最真實的展現，幾個分鏡頭都與情欲有關，而且都和女泥鰍有關。電影一開頭，這群西北的男男女女在開有點情色的玩笑，使大家開懷大笑，這是他們日常生活很開心的一部分。在顛簸的車上，一個男人想親吻一個女人，不是愛人而是陌生的老鄉，男人粗粗的呼吸聲和苦苦的哀求，女人頑強的抵抗，就在聲與畫的蒙太奇手法的運用下，男人強烈的生理欲望通過一些簡單的對白、粗暴的動作得到了很滑稽的表現，男人說他不是壞人，他是包工頭，親一下又不受損失，同時，他又給女人許諾一些所謂的好處，給她一點片片，到北京有事找他，給她一些藥片，紅霉素什么的。這個男人以最樸實的、原始的方式想親近女人，滿足自己的渴望，但卻以失敗而告終，這里，不能簡單用色狼來評判這個男人，他所展現的恰恰是人的欲望的自然蘇醒，一個男人看見他所喜歡的女人的情感的自然流露，只不過用這樣的方式、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環境表達心理的欲望，就有點滑稽可笑。一個以兄弟稱呼的小青年，看見其稱呼的嫂子在工地搞衛生，女人扭動的身軀一下激起他的欲望，他在眾多工友面前居然抱住了她，雖然最后沒得逞，其實也真實反映了這群打工族長期處于性壓抑的狀態，長期的饑渴使人容易喪失理智，生活容易變得非正常化，游走在原始本能欲望與現實道德秩序之間，尋找合適的機會釋放，這位小兄弟異常的舉動令人深思，觸及的不是道德而是正常欲望不能釋放的同情，影片更多的是對這群人生存的悲憫。如果說，處于青壯年的人有對異性的渴望的話，那躺在病床上的老年人，身體幾乎不能動彈的高級知識分子，當看到女保姆脫衣時，觸動其神經，就做出了駭人的舉動，一蹭就摸了一下女人的胸部，這個舉動著實匪夷所思，這位老人羞愧難當，也提早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如果用壞去衡量老人是不妥的，應該說老人此時煥發出青春，有一些生命本能的沖動，從生命中涌動的東西是最真實但又太不可思議，但畢竟他是有修養的人，被道德嚴實包裹的老人在這種自責、羞愧中抱憾而終，可見，傳統道德對人性的戕害，對本能欲望的壓制。通過這一事件，其隱喻意義在于表達一個價值觀念：只要是人，就可能有本能的欲望，就可能釋放欲望。電影緊緊圍繞人的欲望來展現現實中的人的需求，當這種需求得不到正常滿足時，就以一種非常態的形態呈現出來，影片用戲謔而荒誕的形式，展現了壓抑的欲望在蠢蠢欲動，可以窺見民工的無奈和酸辛，不能用傳統的價值觀念去衡量他們的所作所為，而應對他們給予理解和關心。

一個叫泥鰍的男人和一個叫泥鰍的女人的愛情故事，實現了愛與欲的統一，昭示了一個淺顯的道理，他們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利、他們也渴望像常人一樣生活。他和她的名字一樣，被符號化了，他和她出身低微，連名字也賤，女泥鰍是被有了錢以后的丈夫拋棄的、身心具疲、滿身創傷同時還帶著兩個女兒到北京打工的女人，男泥鰍是死了老婆、帶領眾鄉親打工的小頭目，他們一同坐車到北京，一起在工地干活，他們初次相遇時男人求歡的失敗，并沒有讓他放棄，在北京的工地上，再次看到這個勤勞美麗的女人，男泥鰍再次怦然心動，這次，不像上次那樣莽撞，而是唱起了情歌，深情地看著對方，讓女泥鰍有幾分莫名的感動，在經歷了共同的患難后，他們自然走到了一起。電影的幾個分鏡頭，意味深長，表達情感真切、細膩。民工在一個很深很深的洞內工作，所有的人都走了，惟獨不見男泥鰍，女泥鰍在焦急尋找、聲聲呼喚，只見空空蕩蕩的洞而不見其人，當觀眾的心為之緊張時，男泥鰍猛然從后面抱住了女泥鰍，兩人緊緊相擁，那一刻，給人意外驚喜。當女泥鰍的耳環掉進稀泥中找不到時，特別的傷心和失落，男泥鰍又返回原地重新尋找，卻一無所獲，當他拿著耳環給女人時，女人的嬌嗔中又包含深情，男泥鰍的細致和對女人的愛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雖無山盟海誓，過的又是極艱苦的日子，但他們卻互相用生命地愛著對方，當男泥鰍因老板欠錢而發不起民工的工錢而挨打的時候，是女泥鰍用自己的身體掩護著，女泥鰍還主動承擔起了債務，兩人的愛已得到升華。在醫院里，當男泥鰍送工友到醫院搶救時，躺在凳子睡著了，當焦急萬分的女泥鰍風塵仆仆趕到醫院時，發現其愛人安詳地躺在那兒，終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為了不打攪其休息，也在旁邊靜靜地睡一覺，當醒來之時，發現男泥鰍手上的藥片撒了一地，她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她輕輕地述說……他還是離她而去了，他的愛支撐著這個女人，她為他還清生前的債，她高高興興地牽著孩子回家了。曾經失去了愛而重新得到愛的女泥鰍在以后的歲月里，會因為心中裝滿愛而過得充實而幸福。影片中的愛情是深刻的，剝去了金錢的外衣，在一對貧窮的男女之間，產生了深深的愛，這種愛足以抵擋任何風雨，足以讓苦難的日子熠熠生輝，足以讓不再相信純真愛情的人大開眼界，為人們打開了一扇奇異的窗戶，透過窗戶可以窺見這群普通人他們異常堅貞的愛情，為他們平淡的生活添進了多姿的色彩。

這群人面對苦難時的樂觀，深深地震撼觀眾的心靈。解決基本的生存問題是他們出外打工的主要目的。民工大量擁進北京，電影用了大量的廣角鏡頭和俯視鏡頭，展現的幾個場景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個是不斷擁擠、只看見無數竄動的人頭，黑壓壓一大片，嘈雜、混亂給人一種不舒適感，但電影的張力恰恰在此得到了盡情的張揚，要在北京找一份打工的活，實在不易；就是拼命奔到醫院，那不斷擠壓的人群，也只是為能爭取到有償鮮血的機會而已；工地上吃飯搶飯的場景，也真是驚心動魄，饑餓使人變得狼狽；用不斷閃回的電影鏡頭表現他們整天忙碌的景象，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忙、累、競爭、環境惡劣等。工地上這些大場面的表現，尤其是重復蒙太奇的運用，恰恰揭示了一個苦難的主題，對民工的生存狀況作了夸張而又不失真實表現，對其境遇進行了更深刻關注。如果是僅僅彰顯苦難的話，電影的深刻性就會大打折扣，而恰恰在苦難中滋生的樂觀讓我們在壓抑中得到些許安慰，一群男人在那兒集體洗澡的狂歡勁、男泥鰍的夢想、女泥鰍吃饅頭時含淚的敘說、小孩子的夢想……的確太感人了，他們在苦難的生活中，并不抱怨什么，憑自己的勞動掙飯吃，想象有自己的面館、有自己的好房、有自己的車、有保姆，能過上富裕人的生活，其實，他們有夢想本身就極具意義，盡管這樣的夢有的很渺茫，令人辛酸，但卻更令人敬佩，他們有自己的尊嚴、有自己的活法，在艱苦的日子里，毅然有支撐他們獲得快樂的信念，他們不自暴自棄，他們用自己勤勞的雙手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有的為兒女讀書掙錢、有的為蓋房子掙錢、有的為娶媳婦掙錢……他們懷揣夢想，辛苦地為把夢想變成現實而苦苦努力和奮斗，如果說苦難是他們的繩索的話，奮斗則是想掙脫繩索的方法，樂觀是他們豁達的心胸的具體展現，正是這群人的苦難中表現的樂觀精神，讓我們對這群人肅然起敬，對這群普通人有了更多的認識和理解。

電影著重塑造的女主角是非常可愛的，她善良、寬容、正直、有責任心，處處維護自己做人的尊嚴。當別人要親吻她時，她拒絕了，以言行維護了自身的尊嚴。當被她稱作小兄弟的青年抱了的時候，她原諒并教育了他。當她被老人摸了胸部，看到老人像孩子一樣痛苦地大哭的時候，她把老人緊緊地樓進懷中，安慰他痛苦的內心，她的寬容、善良足以感染別人。她精心地照料老人，想盡一切辦法讓老人快樂，不僅僅為了錢，是發自肺腑的真情，當老人去世，她嚎啕大哭，讓有錢的卻冷漠的老人的女兒感覺不可思議，女婿反復的下午兩點的飛機的話讓人感覺城市人的冷漠。她去為工友討債，搞得自己筋疲力盡，她孤獨地走在路上，讓我們心生敬意。她愛的人想逃跑躲避債務，被她義正詞嚴地拒絕，她敢于負責任，活得有尊嚴，相比拒絕給工錢的老板，她才有做人的尊嚴和價值。她細心地照顧兩個女兒，費力地為女兒搶飯、奮不顧身地救女兒、著急地為女兒尋藥、說俏皮話讓女兒開心、不顧一切地尋女兒等，處處體現了她作為母親對女兒無盡的愛和責任。憑她的美麗、善良、勤勞贏得了愛情，盡管很短暫，但以心靈的相互理解的深沉的愛給她帶來別樣的人生、支撐起她以后的生活的信念。女泥鰍就是美和善的化身，她用她美好的品行、堅韌的力量融化著周圍的人們，她維護了民工做“人”的尊嚴和驕傲。

影片并不掩飾他們自身的一些缺點，但更多地讓我們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閃光點，以女泥鰍為代表的民工以自己的良善維護著做人的尊嚴，他們通過個人奮斗和掙扎來維護自我生存的權利，用日常的生活表現他們的真實的生存狀態，他們的言行在經意與不經意之間溫暖著他人，他們生命中的欲望、愛情、苦難、樂觀等浸潤在日常生活的瑣碎細節中，表現著生命的本真，留給人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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