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反腐敗斗爭的深入發(fā)展,一個個貪官紛紛落馬,這本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但是在這些好事中總是夾雜著一些不嚴肅、不和諧的音符。一些媒體不去認真總結女貪官的貪汚腐敗行為對社會的經(jīng)驗教訓和對人生的啟迪意義,卻總愛在這些女貪官的發(fā)跡原因上大做文章,不管有影沒影,先給她戴上一個“以色謀權”的帽子再說,把嚴肅的反腐敗政治斗爭庸俗化、色情化。
墨染效應要不得
魯迅先生說過:“一看到胳臂就想到大腿,就想到性器官,就想到性交,就想到私生子。中國人的想象力唯有在這方面特別發(fā)達?!睆聂斞傅倪@段話我們可以看出,一有女貪官落馬就想到性交易這種聯(lián)想不是偶然的,這早已成為某些國人的思維定勢。不過,這種關于性的思維定勢,除了因為一些國人在性方面的想象力特別發(fā)達外,還源于一些人以墨染效應為基礎的陰暗心理。
墨染效應是光環(huán)效應的對立面,兩者都是以偏概全的形而上學。所不同的,后者是對一個人正面特質的放大,而前者則是對一個人負面特質的放大。光環(huán)效應就是從一個人的某一優(yōu)點出發(fā),推論這個人只有優(yōu)點而沒有缺點的心理效果,即所謂“一好遮百丑”;墨染效應則與之相反,它是從一個人的某一缺點出發(fā),推論這個人只有缺點而沒有優(yōu)點的心理效果,即所謂“一罪定終身”。這兩種心理效應都不是對事物本質的客觀反應,而只不過是認知者的主觀標定,而這種主觀標定折射出來的往往是標定者思想境界的高低。
有一則關于蘇東坡和佛印禪師聊天的故事,彰顯出兩人境界的不問。有一天,蘇東坡到佛印禪師處聊天,蘇東坡突然向佛印禪師發(fā)問:“你看我現(xiàn)在像什么?”佛印禪師脫口而出:“我看你像一尊佛?!碧K東坡卻笑著對佛印禪師說:“我看你像一堆牛屎?!狈鹩《U師笑笑,沒有說什么。蘇東坡回家后沾沾自喜地和他妹妹蘇小妹談起了這件事。她妹妹說:“哥哥,你輸了,禪師的心是佛一樣的境界,所以看你像一尊佛,而你的心態(tài)像一堆牛屎一樣,看禪師當然也就像一堆牛屎了。”蘇東坡聽后頓時面紅耳赤。
人的心態(tài)不一樣,決定了人們看問題的觀察視角和價值取向也不一樣。心態(tài)積極的人往往傾向于正面歸因,而心態(tài)消極的人往往傾向于負面歸因。中國人,從魯迅筆下的阿Q,到趙樹理筆下的三仙姑,都是擅于負面歸因的人。轉型期的社會環(huán)境加劇了中國人的負面歸因傾向。誠如筆者在拙著《轉型期的中國人》中所說:“社會結構轉型就像一場核裂變:一方面它釋放出無比巨大的熱能,推動社會前進;另一方面它也釋放出大量的破壞性力量,它把人性中最瘋狂、最丑陋的欲望釋放了出來,使人類喪失理性?!?/p>
這就是說,轉型期的不良社會環(huán)境使中國人的心態(tài)變得險惡、陰暗,在這種世道人心下,出現(xiàn)“墻倒眾人推”以至于“落井下石”的現(xiàn)象就不足為怪了。一些擁有話語權的人往往把這些社會失敗者當作自己的個人獵物,認為是可以對他(她)們進行任意蹂躪的。這一方面反映了中國人社會本位和法治意識的淡薄,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中國人江湖意識和個人恩怨的強烈。那些成為媒體記者獵物并被任意糟踏的對象,往往是這些“無冕之王”的替罪羊,他們把自己的一些念頭或經(jīng)歷投射到這個替罪羊身上,于是就有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對他(她)人的推測,就有對他(她)人人格尊嚴和個人名譽嚴霜刀劍似的傷害。
陽光心理不可少
這種墨染效應還表現(xiàn)在對刑滿釋放人員的態(tài)度上,人們一般都把他們稱作“刑滿釋放犯”。既然已經(jīng)改造好了,釋放了,回歸社會了,為什么還給人家留一個讓人永遠擺脫不掉的消極身份標定?過去有一段時間,對那些被劃為右派后來摘掉帽子的人用“摘帽右派”來稱呼人家,同樣是對這些人人格不尊重的表現(xiàn)。這種極左的思潮在10年動亂那個非常時期發(fā)展到頂峰。當時盛行的口號是,對于那些犯了錯誤的人,不僅要打翻在地,而且要再踏上10只腳,讓其永世不得翻身。毛澤東主席及時發(fā)現(xiàn)并果斷地糾正了這種左傾錯誤,提出了“給出路的政策”。他說,不給出路的政策不是無產階級的政策。
列寧說:“鷹有時比雞飛得低,但雞永遠飛不到鷹那么高?!辈灰扇∫环稿e誤就一棍子打死的政策。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犯錯誤的呢?在這里關鍵要區(qū)分是君子的一時之失,還是小人的故意之惡。即使對那些貪官和罪犯,也要有實事求是的科學態(tài)度和敏感細微的人文情懷,這樣才有利于他們的認真改造和重新做人。遠離墨染效應和負面歸因,是讓國人心理陽光起來的重要心理機制,增強社會責任感和法治意識,是突破一看到女貪官就想到色情交易思維慣性的社會機制。只要社會上人人心里多一些陽光,少一些陰霾,那么我們的人際關系就會多一些信任和友愛,構建和諧社會的目標就會有和諧的陽光心理作為堅實的思想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