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共產黨與中國國民黨都是中國現代政治舞臺上舉足輕重的政黨,國共兩黨關系的演變左右著中國歷史發展的步伐。兩黨有過成功的合作,也有過長時間的分裂和對抗。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不少政治家和歷史學家對此已有過評論。本文從國際關系變化對國共兩黨關系發展變化的影響的角度探討國共兩黨合作與分裂的原因。
[關鍵詞]國共 合作 分裂 國際關系
[作者簡介]楊漢強(1981—),男,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中共黨史專業2005級碩士研究生。
綜觀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國共兩黨關系的發展變化,無時不充滿著復雜的國際關系變化的影響。而遠東地區國際形勢的變化,對于中國政局乃至國共關系的變化,則起著更為重要的作用。
一、國際力量大博弈與國共第一次合作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初,影響中國政局的主要國際勢力,有美國、英國、日本和蘇聯等國,還有共產國際。由于“一戰”后的巴黎和會“分贓”不均,各帝國主義通過召開華盛頓會議,暫時在侵略中國的爭斗上達成妥協,“又使中國回復到幾個帝國主義國家共同支配的局面”[1](P143),引起中國政局的變化,成為國共合作的外在“壓力源”。這時,建國不久的蘇俄剛剛粉碎了國際帝國主義的聯合武裝干涉,迫切需要一個有利的國際環境,以集中精力恢復因戰爭而破嚴重破壞的國內經濟,鞏固新生的蘇維埃政權,且改善其在東方的國際戰略地位。為了打破帝國主義的包圍和封鎖,在東方尋找朋友和支持力量,共產國際和蘇俄加快了在東方,特別是在中國開展工作的步伐。蘇俄和共產國際陸續派出使者和顧問,幫助孫中山總結了過去的經驗教訓,從思想上、理論上和物質上給予孫中山寶貴的援助,從而堅定了他改組國民黨和實行聯俄聯共政策的決心。中國共產黨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在共產國際的直接指導下,中國共產黨從“一大”到“三大”,進行了兩年的熱烈討論,由“一大”確定的“不同其他黨派建立任何關系”到“二大”確立“民主聯合戰線”,由同意同中國國民黨進行“黨外聯合”逐漸發展為與中國國民黨進行“黨內合作”。1922年8月杭州西湖特別會議中共領導人與馬林激烈爭論后,終于接受了共產國際決議,并由中共“三大”正式確定,付諸實施。因此,蘇俄和共產國際在東方的戰略決策,事實上成為國共第一次合作的“催化劑”。這樣,既有外來的“壓力”,又有“催化劑”的加速作用,國共第一次合作,水到渠成。
二、帝國主義分化革命陣營、共產國際和蘇聯原則失誤與國共分裂
第一次國共合作以后,革命得到全面迅速的發展,在共產國際的指導下,國共兩黨以孫中山的新三民主義為綱領,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反帝反封建的國民革命高潮。中國人民的自救解放運動必然影響帝國主義的侵華利益。1926年秋,北伐軍迅速推進到長江流域,帝國主義在華的代理人吳佩孚、孫傳芳等反動軍閥紛紛潰敗,加上漢口、九江革命群眾收回英租界,極大地動搖了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統治基礎。為了維護在華的既得利益,帝國主義加緊了對中國革命的干涉。第一,為北洋軍閥提供了大量貸款和軍火,還應北洋軍閥要求,在租界大肆逮捕中國共產黨人、國民黨左派和革命志士,并把他們引渡給反動當局。第二,直接出兵進行武裝干涉,到處尋釁鬧事,制造了一系列慘案,“清楚的表明帝國主義強盜企圖利用炮艦政策來阻止北伐部隊的進軍和中國的統一,同時迫使中國民族資產階級右派叛變革命”[2](P565)。第三,分化革命陣營,尋找新的代理人。南京事件后,帝國主義列強引誘蔣介石叛變革命鎮壓中國共產黨,加速了帝國主義列強與蔣介石勾結,共同鎮壓中國革命的進程。“帝國主義者向中國國民運動的勢力進攻,不但用直接的武裝勢力的硬的辦法,而且還有軟的辦法,從國民運動營旅中誘惑”蔣介石“所謂溫和派,和他們妥協,以打擊所謂激進派,根本削弱國民運動的聯合戰線”[3](P15—16)。這時,共產國際和蘇聯在處理國共合作的問題上,存在一些原則上的失誤。第一,在對國共兩黨的態度上,共產國際始終重視國民黨,認為“中國惟一重大的民族革命集團是國民黨”[4](P76),并在實際工作中提出“一切工作歸國民黨”的原則,從而助長了共產黨內右傾思想的形成和發展。相反,對作為自己一個支部的中國共產黨則持輕視態度。“馬林的觀點如下:……中國共產黨是人為地組織起來的;而且也產生的過早……除了馬克思主義的宣傳教育工作之外,中國共產黨的一切宣傳工作都應當在國民黨內進行,全國的工人都必須參加國民黨。”[5](P220—221)第二,共產國際不顧形勢的變化,始終堅持“黨內合作”的方式。“黨內合作”方式符合馬克思主義策略原則,符合統一戰線方針,而且也是孫中山所同意的實現國共合作的惟一途徑。然而,孫中山逝世后,由于國民黨右派的不斷挑釁,“黨內合作”方式漸漸不符合形勢。共產黨人曾多次提出改變合作方式,變“黨內合作”為“黨外聯盟”。但共產國際均堅決反對,批評之為“退出戰場,拋棄自己在國民黨內的同盟者,使革命敵人稱快……把中國一切旗幟中最受歡迎的國民黨旗幟交給國民黨右派”[6](P206)。第三,當國共兩黨發生沖突時,共產國際和蘇聯采取了遷就國民黨,壓制共產黨的政策。例如“中山艦事件”后,蘇聯代表團團長布勃諾夫就要求革命力量實行退讓,以安撫蔣介石,避免破裂統一戰線。他沒有只言片語批評囂張一時的國民黨新老右派的陰謀活動,而是大肆斥責革命陣營內部的“缺點錯誤”。第四,共產國際和蘇聯派駐中國的代表,一般不了解中國國情,卻處于決策地位,甚至國際代表之間的意見也不統一,互相矛盾,如鮑羅廷和羅易。由此造成中共黨內混亂,無法在革命緊急關頭解決各種問題。在這種國際關系條件下,國民黨對合作的“離心性”越來越強,共產黨看不到自己的力量,一味以妥協求聯合。維持國共第一次合作的可能性愈來愈弱,第一次國共合作的分裂,難以避免。
三、國際法西斯和反法西斯之爭與國共第二次握手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國際形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歐亞兩個戰爭策源地的形成是這個時期國際形勢的一個最顯著特點。九一八事變后一直到華北事變之前,日本帝國主義在中國的勢力主要在中國東北境內。美英等國統治集團一方面想利用日本鎮壓中國革命,又想利用日本作為反蘇的力量,因而對日本暫時有限的侵華采取了姑息養奸妥協縱容的政策。“蘇聯為了自身的安全,為了不給日本發動侵蘇戰爭提供借口,在對日關系方面采取了姑息妥協的姿態……不敢譴責日本是侵略者,反而把中日作為‘交戰雙方’等同對待,采取同美國完全一致的態度”[7](P410)。造成國民黨蔣介石集團仍舊對美蘇“援助”、國聯“調查”等存在不切實際的幻想,而繼續其“攮外必先安內”錯誤政策。這時,受蘇聯控制的共產國際對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戰爭的目的做出了不符合實際的判斷。在中國,共產國際不是號召中國共產黨建立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而是要求中國共產黨人采用“下層統一戰線”的策略。這是完全排斥“上層”,不要中間勢力,沒有聯合對象的自己孤立自己的策略方針。以上這些國家和共產國際的對日政策、策略是不可能制止日本對中國的侵略的。還造成國共兩黨的矛盾在民族矛盾開始上升的情況下,不僅沒有能得到緩和,相反進一步強化了。直到華北事變后,“日本帝國主義者已經顯示他們要向中國本部前進了,他們要占領全中國。現在日本帝國主義要把整個中國從幾個帝國主義國家都有份的半殖民地狀態改變為日本獨占的殖民地狀態”[8](P143)。這就直接影響威脅到了美英帝國主義在華的根本利益,使“英美帝國主義對日本企圖獨占中國的明確表態深感不安”,“它們不愿讓日本獨占中國”,“反對日本‘想在東方當霸主’”[9](P453)。這時蘇聯和共產國際也隨著國際形勢的劇變逐漸改變了“左”傾關門主義政策,提出實行反法西斯統一戰線政策。1937年8月,《中蘇互不侵犯協定》簽訂。中蘇關系的改善,促進了國共第二次合作的形成。日本帝國主義于1937年7月7日發動了盧溝橋事變,開始了全面侵華戰爭,“已嚴重地打擊了英美帝國主義在中國的利益和蔣介石所直接代表的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的利益”[10](P343)。在這種復雜的國際背景下,國共兩黨相繼調整政策,并最終在抗日救國的基礎上實現了第二次合作。
四、美蘇爭霸與國共再次分道揚鑣
戰后,美國成為世界頭等經濟和軍事強國,在“遏制蘇聯勢力”的旗號下,積極向全球擴張,企圖“建立美國在世界上的統治地位”。由于中國是亞洲的重心,這時“美國采取的對華政策是:一方面從政治上、經濟上、軍事上大力支持蔣介石集團,另一方面又采取‘調處’策略,調停國共沖突,防止內戰,建立蔣介石領導的聯合政府,力圖以和平方式將中國統一于國民黨的統治之下,達到不戰而控制中國的目的。此外,它還加緊拉攏蘇聯,促使蘇聯支持國民政府,并影響中國共產黨的政策”[11](P1438)。有了美帝國主義的撐腰,國民黨反動集團更加有恃無恐,一邊邀請中共代表團去重慶談判,一邊頻頻發動與中共軍隊之間的沖突。可是當上黨、綏遠、邯鄲、津浦路戰役共殲滅國民黨軍近11萬人,解放區軍民取得反擊戰爭勝利,國民黨統治區掀起強大的反內戰運動,國民黨當局政治上陷入孤立的時候,美國的“扶蔣反共”政策破產,美國政府被迫調整其對華政策,即由公開的“扶蔣反共”改為以“中立”和“調停”的面目出現。1945年12月,美國政府“派馬歇爾為總統特使來華,以‘調解國共軍事沖突’為名,從各方面加強美國侵略勢力和國民黨反動派的統治地位。蔣介石為著爭取時間布置內戰,在表面上接受了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關于停止內戰的要求……蔣介石在布置就緒之后,即于六月下旬發動了全國規模的反革命戰爭。接著,馬歇爾就在八月十日和美國駐中國大使司徒雷登發表聯合聲明,宣布‘調處’失敗,以便讓蔣介石放手打內戰”[12](P1203)。這就是美國“調處”政策的本質。從蘇聯角度看,蘇聯為了確保自己的利益,便支持當權
的蔣介石。“戰后蘇聯對華政策的基本點是:(一)不希望中國發生內戰,要求與中國友好和睦相處;(二)支持國民黨蔣介石統一中國,不相信中國共產黨有力量統一中國”[13](P1440)。1945年8月14日,國民政府與蘇聯正式簽訂《中蘇友好同盟條約》。很明顯,蘇聯有意支持國民黨而看不到中國共產黨的力量,不贊成中國人民向美國支持的國民黨反動派進行武裝的革命斗爭,而要求中國共產黨隨著美蘇間的妥協在國內斗爭中實行同國民黨的妥協。可見,美蘇的對華政策無非是二者為保證自身的利益而以中國“和平”“統一”為幌子的謊言。這些政策無疑助長了國民黨政府的反動,增加了中國內戰的危機,加速了國共關系的徹底破裂。全面內戰爆發后,蔣介石又不顧中國共產黨維護國共合作的誠意,完全關閉了兩黨的談判大門,長達十年之久的國共第二次合作歷史,由此結束。
盡管國共兩黨關系是中國內政問題,但是國共兩黨的關系從一開始就受到國際關系的影響,其發展過程也深深打上國際關系的烙印。今天,中國共產黨已經是大陸長期、穩定執政的黨。國民黨自2000年成為在野黨以后,積極進行議會選舉和政黨外交活動,以圖盡快恢復其原來的地位和作用。作為百年老黨,在領導層實現新老交替后,積極改革的國民黨具有重新上臺執政的能力。在當今世界和平與發展為時代主題,國際關系緩和但局部地區國際關系時有尖銳矛盾的大背景下,我們總結兩黨合作和分裂的外部原因,就是為以后國共的合作,為中國共產黨和其它政黨的合作總結經驗教訓。這無疑是很有意義的。
注釋:
[1][8]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11][13]黃修榮.國共七十年(上冊)[M].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1998.
[3]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集[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
[4]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第1輯[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
[5]“二大”和“三大”[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
[6]斯大林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
[7][9]法學教材編輯部.國際關系史(上冊)[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83.
[10]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2]毛澤東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責任編輯晏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