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戰略的推行離不開對當前農村資源基礎的認識,由鄉村社會的經濟基礎及由其所決定的社會結構的面貌,是推動新農村建設的基礎力量,從跨越傳統農業形態的鄉村經濟結構和分化日益加劇的鄉村社會結構兩方面具體論述當前新農村建設所面對的資源基礎。
關鍵詞:新農村建設 資源基礎
中央關于“十一五”規劃的建議指出,社會主義新農村是我國現代化進程中的重大歷史任務。要按照“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的要求,堅持從各地實際出發,尊重農民意愿,扎實穩步推進新農村建設,這是黨中央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提出的未來一個時期我國農村改革與發展的總目標。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必須建立在一定的資源基礎之上。從廣義上講,資源既包括經濟資源,又包括社會資源,所以,本文將新農村建設的資源基礎界定為鄉村社會的經濟基礎及由其所決定的社會結構的面貌,這兩者的變化是推動新農村建設的基礎力量。
一、跨越傳統農業形態的鄉村經濟結構
(一)從以農為本走向非農化的經濟增長模式
1.改革開放后鄉鎮企業和其它非農產業在鄉村社會的興起,改變了鄉村的經濟結構。傳統社會的歷代統治者幾乎都奉行以農為本的國策,工商業的發展受到抑制,農民被牢牢地束縛在土地上從事農業生產。進入近代以后,現代工商業開始在沿海部分農村地區興起,但仍然是圍繞農業生產在發展。建國后的人民公社制度下,盡管當時鄉村社會也有過社隊企業的發展,但就產業結構看,絕大部分村莊仍然是以農業生產為主。改革開放以后,鄉村經濟結構中的非農化比重在鄉鎮企業異軍突起的背景下不斷增強。
2.大量的農民工流動改變了農民的收入結構和從業模式。在傳統農業社會,自給自足的小農生產所得的剩余大部分為國家政權提取,同時,工商業發展受到抑制,城市主要發揮政治和軍事功能,古代中國農民的流動主要是在失去土地之后的求生之道,當他們在淪為流民之后如果難以生存,就會聚眾生事。在人民公社制度下,為了保證農業生產剩余用于工業化發展,國家對農民的流動進行了嚴格的制度化限制,主要有戶籍管理制度、城鎮居民生活必需品的計劃供應制度、統包統配的勞動就業制度和城市福利制度等。在這些制度共同構筑的城鄉二元結構的堅固壁壘下,農民只有通過參軍、提干和考學這幾條僅有的途徑流向城市從事非農生產。而改革開放后,由于農民獲得了生產經營自主權,國家也開始放寬對農民流動的政策限制,使得大量農民外出務工經商。在農民的收入結構中,通過流動而獲得的非農收入日益增長。
3.農業生產在許多村莊日益被邊緣化。傳統中國社會是以農耕為主的社會,在生產力水平十分低下的條件下,王朝統治的經濟資源主要來自農業生產的剩余,農業生產在整個社會生產中處于基礎地位。進入社會轉型期的近代中國,雖然現代工商業文明有了緩慢成長,但農民被拋棄在現代化進程之外,農業生產在國家沉重的賦稅提取和世界市場的沖擊下日益蕭條和破敗。農業生產在鄉村社會仍然是農民生存的基本依靠。新中國建立后,國家確立了重工業優先發展的策略,農業生產承擔起為國家工業化提供資源積累的任務,在人民公社時期,農業生產仍然居于鄉村社會生產的主體地位。改革開放以后,一方面,農民獲得了生產經營的自主權,國家也逐步放寬了對社會流動的限制,大量積壓在鄉村社會的剩余勞動力開始流向非農產業;另一方面,由于城鄉差距不斷加大,使得農民在更為富足和現代的城市生活吸引下開始流向城鎮;此外,日益加重的農業負擔和人多地少的生產條件長期得不到改變,農業生產的比較效益日益低下,農民從事農業生產的收入增長緩慢,這種種因素都促使農業生產在鄉村社會被日益邊緣化。
(二)從封閉靜態的鄉村社會走向開放和流動
傳統鄉村社會的重要特征是其封閉性和結構的靜態穩定。在生產力水平十分低下的情況下,農民被束縛在土地上從事農業生產,離開了自己生存的土地,農民也就失去生存之源。與此相伴隨,長期固定在一定區域從事生產和生活也使古代農民結合成家族社區,家族組織內部有著健全的組織體系,同時由于這種組織對農民的控制,代理農民處理與組織外的關系,使得農戶逐漸形成封閉和保守的意識。近代以后,鄉村的封閉和靜態開始被打破,但這種狀況不是由于經濟和社會的發展而自然形成的良性變化,而是在外力沖擊下鄉村社會開始出現的秩序崩解,雖然這一時期許多現代性因素滲透到鄉村社會,并導致原有結構有所突破,但鄉村資源的大量流失最終導致鄉村社會在治理上出現根本的危機。建國后逐步形成了人民公社體制,這種體制通過政權組織對資源的全面控制限制了鄉村社會走向開放的基本經濟條件,農民生活在一個個“蜂房式”的組織結構里面,資源流動完全被公社組織掌握,形式單一而且規模很小。改革開放以后,鄉村社會逐步走向了開放和流動,農民不再是從事傳統的自給自足的生產,大量經濟生活與外部廣闊的市場聯結起來,特別是農民外出務工,在帶回經濟資源的同時,也帶來了開放的新觀念,文化和心理上的封閉被不斷打破。
(三)從行政計劃控制走向市場化發展的資源配置格局
改革開放后中國社會轉型的加劇是伴隨著從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軌的過程。在人民公社體制下,公社組織全面控制著村莊的生產和生活領域的絕大多數資源,市場被取消,農民生產什么,怎樣生產,都由上級行政命令決定,這種高度集中的行政計劃控制在保證資源無法被市場分割的同時卻極大地壓制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阻礙了農業生產的發展。改革開放后,國家經濟上的改革不斷向商品化和市場化方面發展,農業生產和鄉村社會資源的市場化程度不斷提高。農民既不是像傳統社會一樣從事自給自足的生產,也不是在公社體制下的缺乏經營自主權的生產,而是面對廣闊市場的商品化和市場化生產。市場的變動決定著農民生產的調整,同時也影響著鄉村治理資源的積累。除了農業生產的市場化,農村剩余勞動力自身的市場化程度也在不斷提高,過去落后封閉的農業生產條件下,農村積壓著大量剩余勞動力,勞動力成本基本可以不用計算。但在市場開放的條件下,農民開始計算著自己勞動力的價值并由此決定自己
在農業和非農產業中的流動。
二、分化日益加劇的鄉村社會結構
社會現代轉型的主要特征體現在社會結構上的轉型,這種轉型又直接影響著鄉村治理的實踐運作,因而構成新農村建設的重要資源基礎。改革開放以后,中國農村在經濟結構上的巨大變化也帶動了鄉村社會結構領域的轉變,從而共同構成了當前新農村建設的基礎性力量。
(一)鄉村社會新的分層
改革開放以后,農民獲得了經濟上的自主權,從而帶來了經濟收益上的差異;在政治上,過去的政治成分被取消,農民在政治生活中確立了主體地位,通過政治參與掌握和分割了不同的政治權力;在社會生活方面,過去被壓制的社會生活的自主空間不斷增強,許多具有特殊知識和技能的農村社會成員日益活躍。所以,這一時期的社會分層主要表現在以財富、權力和知識為標準的社會階層的日益分化。有研究者將當前我國農村社會的階層分為8個階層:農業勞動者階層、農民工階層、雇工階層、農民知識分子階層、個體勞動者和個體工商戶階層、私營企業主階層、鄉鎮企業管理者階層、農村管理者階層。當然,由于當前中國農村正處于轉型的初始階段,因此,社會階層的分化還很不穩固,農民的階層意識由于受到鄉村社會仍然存在的宗族意識和親緣倫理道德觀的制約也十分模糊。
(二)邊緣化群體的出現
在改革開放后的鄉村社會,由于經濟和社會變遷的加快,在過去相對單一的農民群體中分化出了邊緣性的群體,這一群體的出現是多重因素造成的。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行,賦予了農民生產經營自主權。整個國家經濟體制也不斷向市場化方向發展,這使得過去只能束縛在鄉村土地上的農民有了流動和從事其它產業的可能,大量農民開始懷著致富的動機到土地之外尋找發展的機會。城鄉二元社會結構的存在,使積壓在鄉村的剩余人口在城市文明的拉力與鄉村社會內部的推力這二力作用下,開始在城鄉之間流動。但是,城市生活的高昂成本在當前條件下農民很難負擔得起,相對而言,在城市獲得經濟上的收益之后回到鄉村對他們更有吸引力;同時,控制農民向城鎮流動的制度上的障礙,也使得向往城鎮生活的農民仍然遇到較大的政策阻力。所以,在鄉村出現了這樣一個邊緣化的群體,這一群體的成員以從事非農產業為主,但他們又不愿徹底放棄土地,因為面對外部生活的風險,土地是他們維系生存的底線;他們向往城市生活,但因為種種因素的限制使他們可能在城鎮就業卻不能在城鎮安家;他們可能一年的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城鎮或外地,但他們始終又與鄉村社會保持著很強的經濟和情感聯系;他們在城鎮接受到現代觀念和文化,但對鄉土文化同樣有著很深的認同。
(三)貧富差距的加劇
在改革開放前的鄉村資源配置格局下,鄉村社會的貧富差距一度被當成與社會主義制度不相符合的社會現象加以否定和抑制。由于人民公社體制控制和掌握了幾乎所有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的分配權,并在分配過程中體現出平均主義的取向,農民之間的貧富分化問題不明顯。但在農民與工人和干部階層之間,貧富上的差距還是十分顯著的。改革開放以后,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各地村莊和不同農戶由于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不一,導致貧富分化現象開始加劇,這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首先,原本就存在的城鄉差距進一步加大。由于現代化進程的指向是將中國建設成工業化和城市化的社會,因此,大量鄉村資源在市場體制下仍然繼續向城鎮流動,使得城鄉之間原本就存在的差距進一步擴大。其次,不同地區的村莊在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上也有明顯的差距。再次,在同一村莊中,不同農戶之間的經濟發展水平差距也在不斷加大。
總之,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所面對的資源基礎已經在近30年的農村改革與發展中發生了深刻的變化,要保證新農村建設對農村、農業和農民的現代化進程起到推進作用,那么,新農村建設中的戰略決策和政策實施就必須建立在對我國當前農村的資源基礎的深刻認識之上,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戰略的順利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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