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劉玉華他們幾個歷史系的學生突然心血來潮,組織了一次探險自助游。目標選在燕山深處的“野狼谷”。因為他們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把“野狼谷”描述得神乎其神,簡直與百慕大三角,UFO相提并論了。當時,他們正處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齡,平凡枯燥的大學生活,憋得心里發慌,尋求一次新鮮刺激的經歷,一直是他們的夢想。
第一個落腳地,選在離“野狼谷”最近的村子——老坷塔溝。村民們告訴他們,老村長家有空閑房屋。進了老村長家小院,一股濃濃的藥香撲面而來,伴隨著一陣咳嗽聲,面黃肌瘦的老村長走了出來。他試探著問,“年輕人,你們要去哪里玩?”
在網上號稱“鐵膽飛狐大俠”的劉定國說:“野狼谷?!崩洗彘L立刻皺起了眉頭,“那個地方不吉利,可邪性了,我說你們還是別去吧?!睕]等老村長說完,“鐵膽飛狐大俠”就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們到這里來,就是沖著那股邪性勁去的,否則早就參加旅游團了?!?/p>
老村長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野狼谷”果然是個野營的好去處,古松盤根錯節,怪石叢生,清泉涓涓,野花遍地,各種只有在動物園里才能看到的小動物,在這里時常出沒。特別是在松樹之中,雜生一種鱗皮狀的樹,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白天,他們盡情地玩耍,拍了不少錄像。月上松山之時,開始野炊。然后,支開帷幕,準備宿營。
突然,在這寂靜的山林里響起了時斷時續的嗚咽的聲音。嚇得大伙“唿”一下子都站起來,細細一聽,聲音是從山腳下的幾座不知何年何月留下來的荒墳里傳出來的,顯得格外瘆人。面對著這荒山野嶺,聽著這凄慘的聲音,他們這幾個自詡為天不怕地不怕的無神論者,心里也有些發毛,來時的那種豪邁,頓時煙消云散了?!拌F膽飛狐大俠”最熊包,他躲在劉玉華身后,竟然嚇得哆嗦起來。
“走,大伙一起去看看?!庇腥藫沃懽犹嶙h,可是誰也不敢先邁出第一步。
“萬一是個狼窩怎么辦,我可不愿意成為惡狼的美味大餐?!薄拌F膽飛狐大俠”的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快回去吧,我們下山吧?!睅讉€女生哀求著,“今天晚上,我們說啥也不在這里過夜了?!闭f完就要走。這句話好像是命令似的,大伙胡亂地收拾一下東西,跟斗趔趄跑下了山。
回到老村長家已經是午夜了,躺在熱乎乎的土炕上,“鐵膽飛狐大俠”他們相繼進入夢鄉。想到山上發生的事,劉玉華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
這時,窗戶外,有點聲音,好像是一張臉貼在窗戶上往里張望,劉玉華拉開燈,一看,原來是老村長。老村長極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來看看你們睡了沒有?!眲⒂袢A頓時疑惑叢生,莫非他心懷不軌,隔壁可是住著幾個女孩呢!萬一……,他不敢往下想,悄悄地摸出來時“飛狐大俠”帶的那把蒙古刀,瞪圓雙眼,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兒,窗外又響起一個細微的響動,接著又有一張臉貼到窗上。那張臉在窗戶上停了一會,問,“小伙子,睡著了嗎?”又是老村長!劉玉華一聲不吭。老村長喊了兩聲,停了一會兒,然后離開了窗戶。劉玉華趕緊翻身起床,輕輕地拉開門。借著淡淡的月光,他看到老村長出了院子,便悄悄跟了出去。
老村長走上了荒蕪的小山路,直奔他們的宿營地——“野狼谷”。老村長來到山腳下的一個墳墓前,坐了一會兒,捧起手里一個圓狀的東西,嗚嗚咽咽地吹起來,這正是劉玉華他們晚上聽到的聲音。
原來是他在搗鬼,劉玉華不由得火往上撞,斷喝一聲:“你為什么要搗鬼!”老村長被嚇了一跳,他發現站在身后的是劉玉華,不禁驚訝地問,“你,你怎么來了?”劉玉華冷笑了一下,“我不來怎么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搗的鬼?!?/p>
老村長嘆了一口氣,“這塊林地要遭殃了?!?/p>
“為什么?”
老村長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道出了原委,原來那種帶香味的樹,叫沉香木,過去是宮里的貢品,木質非常奇特,用這種木材做棺材,死者入殮后,臉上會浮現出開心的笑容。前些年,亂砍濫伐嚴重,村里雇人護林,可是木材卻越護越少。誰沒有三親倆好的,護林者大都成了盜木者。沒有辦法,老村長只好想出把墳掏空,躲在里面嚇唬偷木人的法子。那些夜里偷木材的人,本來就心虛,有點動靜,就會嚇得心驚肉跳,再加上這一帶溝溝坎坎,墳地又多,難免不出事。偷木人常常出事,漸漸地人們就相信了,這是塊不吉利的地方了,那片樹林才得以保存下來。
最后老村長的聲音有些發顫,“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死去的老護林員知道?!?/p>
“你那么折騰我們,就是怕我們在這里過夜,泄露這個秘密?”
老村長點點頭,“如果這事真相大白,人們會找出各種理由,很快把這些樹砍光的,原來這里有數十里,現在只有這么一小塊了。先人數百年保留下來的這點東西,就要完蛋了,人是管不住人心的,鬼能行。”
劉玉華看了看老村長手里那個圓狀物,“這?”老村長說:“這叫塤,是一種古老的樂器,老人說在祭奠亡靈時,能把死者的亡魂招來?!?/p>
“你今天來是為了祭奠那個死去的老護林員?”
老村長搖搖頭,“不是,是我的兒子。”說完老淚縱橫,過了一會,他擦了擦淚水,低緩地說:“那時他也是跟你們一樣年紀,為了保密,我沒把這個秘密告訴他。那年,他也上山去偷木材,為的是給我這個老病秧子,做一副好棺材。結果被我們一嚇,掉下山崖,摔死了。今天是他的祭日?!崩先诉煅手f不下去了,“該死的是我,不該是他,他那么年輕!”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嗽過后,他用顫抖的手捧起了塤,斷斷續續地吹起來,在蒼茫的夜空里,那聲音如訴如泣,凄凄慘慘。
(責編/孫厚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