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談兵

江淼天生聾啞，但他天資卻不笨，在母親的悉心教導下，學會了讀書識字。父親又把祖傳的打造金飾的本領教給了他。25歲的時候，父母用一生的積蓄，幫江淼在小城開了一個金店。

江淼的金店，除了售賣一些新的金飾，也為小城的人改造一些舊款的金飾，或鑲個戒指、項鏈墜子什么的。如果有人手頭緊，也可以把家里的金飾拿來江淼的店里典當，換點錢急用，過后有錢了，再把金飾贖回去，江淼從中賺一點差價。

一個異常寒冷的冬天的早晨，因為臨近春節了，所以江淼早早就開了門迎客。他把店門打開，進行簡單打掃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不遠處的街角，有兩個異鄉人打扮的男人，一邊抽煙，一邊竊竊私語，他們偶爾朝金店這里一瞥，卻讓江淼心頭一凜!

雖然隔著一定的距離，但直覺告訴他，那兩個人正在談論的話題，與自己，還有自己的金店有關。江淼看看依然冷清的街道，寥寥不多的行人，心里不免有點著急，但不容他多想，那兩個人已經分開，一個留在原地，另一個則大步流星地來到了店里。

是個高大的黑胖子，步履沉重。他佯裝看金飾，但眼睛卻不斷地打量四周，江淼明白，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個異鄉人，不是來買金飾的，而是另有所圖。天色還早，店里依然沒有其他顧客。

江淼堆起滿臉笑容，拿過手邊的紙筆，那是他用來同顧客交流的工具，快速但工整地寫道：

“您好，請問您是要買新的金飾，還是要改造舊的首飾？”

黑胖子看到江淼但笑不語，卻用紙筆同他交談，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那里。

“對不起，我是個聾啞人。”江淼一邊強顏歡笑，一邊在紙上繼續寫。

黑胖子的表情一下子復雜起來。他們昨天在落腳的小旅館商量了一晚，今天早上準備打劫小城的這個金鋪。但他們沒有想到，年輕的店主，居然是個聾啞人。他慢慢地踱步到門口，跟街角的同伙打了一個眼色。

但同伙旋即回了他一個很堅決的手勢，黑胖子再回到柜臺旁的時候，又有了孤注一擲，背水一戰的神情了。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江淼知道自己今天真的遇到打劫的賊人了，而且這兩個賊人，看來走投無路，急需用錢，所以鋌而走險。自己不能開口喊叫，路上又沒有什么行人，無人可以幫他，他知道慌張也沒用，反而鎮定下來。

在這個關鍵時刻，江淼瞥見黑胖子的手上有一枚碩大的銅戒，他連忙又在紙上寫道：

“您是來典當戒指的嗎?可以讓我看看您的這枚戒指嗎?”

也許是還沒有下定最后的決心，也許是江淼的笑臉讓他有點于心不忍，黑胖子漫不經心地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來。因為手指滾圓，還費了點時間。

“可以典當3000元。”江淼查看了戒指后，在紙上寫。

“什么?”黑胖子喊了起來，不過他馬上意識到，江淼聽不到。他也學江淼，開始在紙上寫字：

“這枚戒指不是……”他想寫的是，這枚戒指不是金的，而是銅的，況且即使是個新的金戒指，也根本不值3000元。

江淼伸出手，輕輕地，但堅決地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往下寫，轉身打開小保險柜，拿出3000元，塞在黑胖子的手中，又在紙上寫道：

“這枚戒指我暫時替您保存，3000元您先拿去花。等您手頭寬裕了……”

黑胖子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江淼手中厚厚的一疊紙幣，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陰晴不定了一會兒，他終于把錢裝進口袋，然后抄過江淼手里的筆，在紙上大力寫道：

“我一定會回來贖我的‘金戒指’的!”寫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淼松了一口氣，近乎虛脫地倒在椅子上。

（責編/于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