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眼睛

我在診所的門口徘徊了半天，小沙從里面跑了出來，笑嘻嘻地說：“水泡，又發薪了？怎么樣，湊足錢了嗎？昨天剛來了一批最新產品。”我搖了搖頭。小沙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說：“真可惜啊。怎么樣，上次的條件考慮好了嗎？”我厭惡地轉身離去，小沙在后面一個勁地嚷嚷：“水泡，好好考慮，妹妹雖然是個瞎子，哥哥可有一雙好眼睛。”

我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羊來找過我，說他母親不同意他和蟲蟲的婚事，“我們家不能再添一個沒用的瞎子。”

蟲蟲是我唯一的親人，移民月球后父母相繼去世了，他們原本以為可以多賺些錢給妹妹治病，但是和別處一樣拼命干活到頭來依然一貧如洗。蟲蟲卻一直很堅強，從沒有抱怨過什么，她是一個清秀可愛也很懂事的女孩子。以前晚上沒事的時候我就陪著蟲蟲，她總愛問我有關夜空中最漂亮的星星的故事，我告訴她那顆藍色的星星是我們的故鄉——地球。蟲蟲撐著頭臉上露出燦爛的笑：“要是我能親眼看看該多好啊，當然，哥哥一定要陪在我身邊。”

有一段時間我幾乎天天去小沙的診所張望，如今裝電子眼已經非常普通，但即使是這樣一項小手術對于我們這種人家都是相當遙不可及的。

昏昏沉沉之中我突然被一陣喧鬧驚醒，一個衣衫襤褸的家伙拿著大把的鈔票蹦了出來，像瘋子似的嚷著：“我贏了，哈哈，我贏了。”我抬起頭，“北方之城賭場”的招牌閃閃發光，我捏著口袋里的薪水，一陣激動，大步地走了進去。

居然我接連地贏，身邊堆起了鈔票，快夠數了，隱隱約約好像看到蟲蟲明亮的眼睛望著藍色的地球。我興奮地叫道：“全押上。”……

我“咣”地推開門，蟲蟲聞聲摸索著出來。“哥，怎么今天這么晚？咦，你喝酒了？哥，怎么了？”我一把拉過蟲蟲道：“蟲蟲，你可以看見了，你可以看見了，我已經簽了手術合同，給你裝上電子眼，哈哈。”蟲蟲疑惑地說：“哥，你喝多了？”我摟著蟲蟲說：“蟲蟲，哥沒喝多，今天在賭場大贏了一場，我們發財了。”我大笑著，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我報名去了冥王星的礦場干活，那兒的條件很差也很累人，但工錢不少。第二次往家寄錢的時候我收到了蟲蟲的信。她埋怨我不等她手術做好就去了冥王星，而且還要很長時間不回來，現在只能天天看哥哥的照片。信的結尾她寫道：“馬上就要和羊結婚了，如今我和他天天望著那顆藍色的星球，真美啊，可惜哥哥不在我們身邊。”

我會心地笑了。冥王星的氣候太冷，我的眼睛總會不舒服或是有點小毛病。在離開月球之前我把蟲蟲托付給羊，并且什么都不許他告訴蟲蟲。其實那天在賭場，最后一把我輸光了所有的錢，我找小沙簽了合約賣了我的眼睛，錢足夠換兩對電子眼，一對給蟲蟲，一對留給我自己。

編輯/孫櫟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