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所教班級的考試成績優異,由于輔導學生作文多次獲獎,更由于我的文章多次見諸報端……我被破格晉升為“師傅”,領導讓我帶剛分配來的兩位大學生。今天學校舉行隆重的“拜師儀式”,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坐在主席臺,目光定格在一個人身上:些許白發已經悄悄生根發芽,皺紋也爬滿了臉頰,寬厚、嚴肅的臉龐上寫滿了激動,還摻雜著幾許羞澀。他就是我的師傅,是他引領我成長,培育我成材,看到他孩童般激動的神情,我的思緒飄回到幾年前。
走上工作崗位后,學校領導分配我教語文,并給我配備了一位“師傅”。望著嚴肅有余、和藹欠缺的師傅,我心生敬畏。他還真以師傅自居,當天就要聽我講課!望著其他師傅忙著幫徒弟備課,指導徒弟上課的情形,我很是傷心:怎么遇上了這么一位不近人情的師傅!但說歸說,我只好按照自己的思路備好課,故意沒叫師傅一聲就偷偷地溜到教室打算開講。一進教室我就傻眼了,師傅早已穩坐釣魚臺,就等我這魚兒上鉤呢!我戰戰兢兢、糊里糊涂講完了這節課,然后灰溜溜地跟在師傅后面往回走,連自己都臉紅:平時的膽量都到哪里去了!還好,師傅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第二天,第三天……只要我上課,師傅總會出現在教室的某一個角落。直到有一天,師傅笑著對我說:“還可以,你的心理素質關通過了!”得到師傅表揚,我一蹦三尺高。原來這是師傅對我的第一次考驗!
沒了心理壓力,我漸漸有了更大的發揮空間。但是師傅的評課又讓我如坐針氈:“你采用這種模式上課不覺得欠妥嗎?”“你講得太多了吧!”“今天你講錯了一點東西!”“你考慮讓全班學生回答問題了嗎?”有時候還來個突擊測試!我心里又敲開了小鼓:說什么我也是老師了,就不會當著學生給我留點面子嗎?真是的!但是當我偷偷改正這些做法之后,自我感覺真是妙極了,不但活躍了課堂氣氛,連師生關系也越來越融洽了!在課堂上,我趟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教學之路。我對師傅也開始刮目相看了。
教語文光說不練是不行的。每周一次的作文課我都精心準備,本指望學生妙筆生花,但是面對第一次上交的作文,我很是氣惱。錯誤太多了,有幾位學生的作文簡直是“狗屁不通”!我把一位學生的作文撕下來扔到了垃圾桶里!師傅一句話沒說,彎腰從垃圾桶里拿出我剛才扔的作文,一邊小心舒展上面的皺紋,一邊自言自語:“這都是學生的心血之作呀!”然后坐下來在紙上寫著什么。一會兒,他把那份作文遞給我。天哪!這哪里是修改作文!簡直就是替學生寫了一遍!后面的幾句話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孩子,作文就是說說心里話,不要害怕,加油!老師期待你精彩的表現!”面對這些,我感到了羞愧,學生有什么錯呢?怪只怪老師沒有引導到位!
隨后,我對師傅班里的作文進行了一次偷偷“偵查”: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改正,從錯別字到錯誤的標點符號;從不恰當的用詞到不合語法的句子;從修辭的不準確到存在歧義的語句;從段落順序的調整到文章結構的建議……端莊工整的紅字呀,分明就是對學生的片片紅心!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年近花甲的師傅的筆跡。我更不敢想像,如此認真細致地批改一篇作文需要花費多少時間?難怪師傅總是那么忙,難怪師傅總要把學生的作業帶回家去,難怪師傅教過的學生語文成績總那么高!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師傅的行動為我指明了前進的方向,我沒有再猶豫,翻開一本本作文認真地批改起來。
隨著工作年限的增長,我將面臨晉級,一塊參加工作的老師都在忙著“寫”論文。看到如此輕而易舉就能換來一張張讓人眼紅的證書,我也打算隨波逐流。我趕緊借來幾本《XX教育》和《XX文選》,偷偷地摘抄,然后東拼西湊完成了一篇3 000多字的“論文”,還自作主張把師傅的名字放在前面。當我自鳴得意地跟師傅匯報我的“杰作”時,師傅先是瞪著我,望得我心里直發毛,“小小年紀你還想不想有出息了?這就是‘文賊’!‘文賊’比偷東西的賊更可恨。偷東西的賊只是偷走了物質上的東西,而‘文賊’卻連精神上的東西也偷。我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人!以后再‘偷’論文,別叫我‘師傅’!”怒氣沖沖的師傅轉身走了。聽著鏗鏘有力的話語,望著師傅挺直的背影,我幡然醒悟,幾下就把“論文”撕得粉碎!
第二天,師傅送給我一個筆記本,督促我記錄平時的成功與失敗,幫我整理成一篇篇小文,投到教育刊物信箱里。慢慢地我寫的文字竟然變成了讓人羨慕的鉛字!手捧一份份散發著清新墨香的報紙、雜志,我的面前總會出現師傅那挺得直直的背影……
“師傅,該你發言了!”小徒弟的提醒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挺直腰桿走到臺前:“我也有一位師傅,他不僅教會了我如何工作,更教會了我做人的道理,我感謝他!如今我也成了師傅,我要鄭重承諾:師傅,我一定要傳好這一棒!”臺下掌聲雷動,我與師傅的眼里都涌出了淚花……
(作者單位:阿城市蜚克圖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