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貪官勾結，集體資產流失

近年，隨著海南土地增值，種植業盈利，一些別有用心之徒便與見利忘義的當權者上下串通，采取行賄等卑劣手段，低價承包農場土地，從中漁利。

發生在海南省瓊海市石壁鎮的以低價承包五四農場而引發職工不滿集體上訪的事件，便是一起典型的官商勾結損害農場職工利益的商業賄賂案件。在海南省委、省人民檢察院的高度關注下，瓊海市人民檢察院積極查辦，最終挖出了涉案的6名貪官……

法官跳進生意場行賄書記和鎮長

具有大學文化，36歲的海南萬寧人林春云是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行政審判庭的書記員。在市場經濟浪潮的沖擊下，他不滿足于每月2000多元的薪水，打算尋機到商海里拼搏一番。

2003年5月底的一天，林春云得知瓊海市石壁鎮五四農場要更新老化橡膠樹的消息，翌日一早，他便驅車來到石壁鎮，經多方打聽找到了鎮委書記黃聲存，以海南宏達開發總公司老總的名義與黃聲存洽談購買老化橡膠樹一事。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兩人初定以每株83元的價格買賣。林春云私下向黃聲存承諾，事成之后送給黃聲存70萬元好處費。

雖是口頭承諾，可黃聲存對于林春云的出手大方著實驚喜了好幾天。不過，出售橡膠樹也不是他黃書記一人說了算，還必須鎮里開會討論決定。為了能夠順利賣出橡膠樹，黃聲存心里比林春云還要著急，因為他一直惦記著林春云承諾的70萬元好處費。

黃聲存主動和林春云幾次密商，決定由自己帶著林春云一起去找鎮里的相關人員疏通關系。

2003年6月初的一天早上，林春云在瓊海市加積鎮藝群大廈包廂里請相關人員吃早餐時，送給石壁鎮鎮委副書記龍某、王某各3000元。中午，林春云在瓊海市愛華乳羊店設宴招待了五四農場場長姚其法、農場黨支部書記王錫光，酒肉穿腸過之后，林春云送給了姚場長1萬元，王錫光5000元。

下午，在黃聲存的策劃下，在鎮政府黃聲存的宿舍里，林春云送給了副鎮長黃春東2000元，接著又找到鎮委副書記陳德才送了3000元。晚上，醉眼蒙眬的林春云又在金隆酒店宴請黃聲存與鎮長蔡興川，飯畢，在送蔡興川回家途中，送了蔡3萬元。翌日下午，林春云聞聽石壁鎮五個村委會書記在一起聚餐，匆忙趕去給每位村書記送了1萬元。

關系全部疏通后，黃聲存主持召開了石壁鎮黨政班子成員、各村委會書記、主任、部分村民小組長以及五四農場場長、書記參加的會議。吃了賄賂的大小村官們幾乎是眾口一詞，同意將五四農場的1．5萬株老化橡膠樹以每株83元的價格出售給林春云的海南宏達開發公司。

散會后，黃聲存、蔡興川帶著五四農場場長姚其法、書記王錫光來到源源居酒店簽訂出售合同。合同約定：五四農場出售三個隊的橡膠樹1．5萬株給海南宏達開發總公司，每株83元，以每株含樹皮圍徑40公分，樹干高2米為出售規格。不久，雙方又簽訂了補充協議，確定所出售的1．5萬株橡膠樹價值為124．5萬元。

在黃聲存和林春云的精心策劃和密切合作下一切進行得名正言順，順理成章。大事告成后，言而有信的林春云在合同簽訂后的一天約黃聲存到銀海度假村的停車場，將承諾的70萬元現金送給了黃聲存。

使農場職工大惑不解的是，在清點出售的1．5萬株橡膠樹時，黃聲存讓鎮委的一名副書記與他一起到農場，并不要他參加點樹，農場的隊長等人也不得參加點樹，只負責指明界限。第一天點樹時雙方發生了爭議，黃聲存得知后指責場長姚其法說：你不好好配合，你這個場長就不要當了。

在黃聲存的操作下海南宏達開發公司買到了1．5萬株橡膠樹，接著便轉手出售給了萬寧市大茂鎮的木材老板砍伐。

后來，農場組織職工在出售后砍伐過的橡膠地上按原行距與間距重新種植橡膠樹，種了4．2萬株也沒有種滿，估計還剩有50多畝土地。農場干部和職工們這時才明白，當時不讓他們點樹，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農場的干部職工們議論，售出的何止只有1．5萬株橡膠樹，恐怕3萬株也不止。這分明是黃書記與林春云聯手侵占我們的資產啊!

農場低價被承包群情激憤討公道

2004年9月7日這天，對于五四農場的干部職工而言是一個災難性的日子。這天，黃聲存、蔡興川主持召開石壁鎮黨鎮班子成員，鎮人大副主席和鎮、村、村民小組三級代表以及五四農場場長、書記參加的會議。會議的議題是將五四農場讓外人承包。會上，黃聲存、蔡興川以原石壁鎮華石醋酸廠用五四農場作抵押貸款，到期未還，現債權人長城公司委托律師前來追債為由，提出要將農場的橡膠樹全部出售，土地長期對外承包。

會上，黃聲存讓鎮司法所所長姚振前作了進一步說明，姚振前振振有詞地說：昨天，長城公司委托兩位律師前來追債，要求償還原華石醋酸廠的債務，欠款本息合計2000多萬元，不還就要提起訴訟。

與會人員個個目瞪口呆，幾乎不敢想像石壁鎮外欠如此巨資。在這樣的背景下，大家只好同意黃聲存、蔡興川的主張，一次性處置農場。

會議一結束，黃聲存便急不可耐地撥通了林春云的手機，將此事告訴了他，林春云聞聽，立馬答復：同意承包。并直截了當地說，事成之后給你100萬元好處費。

2004年9月，林春云從海口市驅車來到瓊海市與黃聲存密謀如何能順利承包農場的事。最終決定采取上次購買橡膠樹的套路，先打點鎮領導、農場領導與各村委會主任。黃聲存特別提醒林春云：這次承包絕非如上次那么簡單，至于用多少錢去疏通關系，你要多思量。

林春云一點就通，他聽得明白，這次送紅包要比上次分量重，方可成事。

林春云一連幾天上躥下跳，共送出15．65萬元，他自以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而具有大學文化，新聞專業秘書出身的黃聲存則更懂得如何運作。

為掩人耳目，9月9日黃聲存、蔡興川再次召開會議，討論農場對外承包問題。最后決定：實行招標，在鎮里張貼招標公告；設農場資產清點工作小組。

招標公告貼出后，海南惠龍實業公司復印完整的有關手續報了名。海南宏達開發公司僅憑一張自制的資產證明也報了名。

事情很快傳到黃聲存耳中，他惱羞成怒地叫來辦公室主任王運欽，讓他立即撕掉招標公告，擅自將招標時間由5天改為3天，并在9月11日提前召開會議，決定將農場承包給海南宏達開發公司。并確定老化樹的價格為每株110元，中等樹每株93元，小樹每株10元，土地租金每畝每年43元。

方案已定，清點樹木與資產的工作迅速展開，可謂速戰速決，不足一天就將農場所有的資產全部清點完畢，共計折合人民幣322．1萬余元。

參加清點工作的人員心里明白，一個建場40多年近千名職工的農場資產何止這么一點。好在心眼靈活的林春云，對參與清點資產的人員每人發給100元至500元的補助費，堵住了他們的嘴。

合同簽訂不久，林春云便派人很快接管農場，將原有的橡膠樹砍掉，重新種上橡膠苗。一切干得干凈、利落，就連日后有關部門要做技術鑒定的一點依據都沒留下。

一切進行完之后，林春云心中才踏實了許多，因為他心里清楚，一旦農場職工知道內情，不知會鬧出什么事端。

完事大吉后，9月下旬的一天，林春云將黃聲存約到銀海度假村大堂一側，將許諾的100萬元送給了黃聲存。

過了些時日，農場職工們聽說那么多橡膠樹只賣了300多萬元，開始憤憤不平起來。老職工們粗略估計，農場的橡膠樹最低價值也有2000萬元，怎么300萬元就出手呢?這分明是官商聯手坑害我們職工啊!

一時間，石壁地區100多名群眾聯名寫信向海南省委、瓊海市委及有關部門反映，接著400多名群眾又在2005年4月26日上訪并圍攻鎮政府，責問黃聲存、蔡興川。石壁地區多次出現小字報與標語，群眾情緒激憤，強烈要求懲治腐敗分子!

斗智斗勇審貪官敲山震虎自投案

農場職工向海南省委反映的問題，引起了省委、市委領導的高度關注。2005年4月30日，瓊海市紀委、市檢察院決定進行調查。

6月1日，瓊海市委書記朱清敏等領導聽取了瓊海市人民檢察院調查情況的匯報后，立即免除了黃聲存鎮委書記、蔡興川鎮委副書記的職務，并按程序免除了蔡興川的鎮長一職。

隨著調查的深入，2005年7月25日上午，朱清敏等市委領導再次聽取情況匯報后，決定向海南省紀委呈報對黃聲存、蔡興川實行“雙規”。

不久，此案由瓊海市紀委正式移送瓊海市人民檢察院查辦。海南省人民檢察院領導作出批示：瓊海市檢察院要集中精兵強將，確實辦好這個案件；文明辦案，嚴明辦案紀律，保證案件質量，若有人干擾辦案，要記錄在案，及時報告。并決定加強指導，派員指揮辦案。

整體戰役于2005年8月17日打響了。為了防止走漏風聲，發生嫌疑人外逃等情況，辦案人員先將黃聲存、蔡興川秘密拘傳。根據初查掌握的證據，突擊審問了兩人。

不料，黃、蔡抱定擔任鄉鎮領導職務多年，組織上會放一馬的想法，加上購買五四農場橡膠樹及承包農場的老板是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的法官，認為只要挺住不交代，檢察院就不會拿他們怎么樣。

另外，在瓊海市紀委、檢察院進行調查時，黃聲存、蔡興川、林春云訂立了攻守同盟及反偵查對策。

審訊進展不暢，正面交鋒一個時辰后，黃聲存、蔡興川才開口，兩人～口咬定出售農場橡膠樹、讓人承包農場都是按程序辦理，都是通過三級代表討論決定的。

經過一番斗智斗勇，黃、蔡兩人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黃聲存交代說：在出售橡膠樹和承包農場過程中，自己濫用職權幫著買方老板找人做工作收了170萬元的好處費。蔡興川也交代了自己收了9萬元好處費。

黃聲存、蔡興川被檢察院逮捕的消息傳出后，仿佛是熱鍋上的螞蟻的石壁鎮副鎮長黃春東，在主持辦理退耕還林過程中貪污2．9萬元的問題也進入了檢察機關的視線。一連幾天，他大驚失色，思來想去，他只得壯著膽子走進檢察院主動投案自首。

發包農場成焦點書記場長現原形

在五四農場職工紛紛上告的日子里，農場場長姚其法、書記王錫光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他們到處說，出售橡膠樹，將農場給外人承包都是鎮里領導決定的，與他們無關，他們也是受害者。因而，被蒙在鼓里的職工將告狀目標直指黃聲存和蔡興川。但實際上，他倆整日惶恐不安，心想不知哪一天會被檢察院抓去。

根據黃聲存的交代，辦案人員很快對姚其法、王錫光立案偵查，發現在壓價出售橡膠樹、讓外人承包農場這兩件事上，姚其法和王錫光在愛華乳羊店分別拿了林春云的1萬元和5000元后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而且，在2004年9月，林春云為了能夠承包到五四農場，在黃聲存的安排下從海口市駕車到瓊海市的五四農場，找到姚其法，就在越野車上林春云送給了姚1萬元。并一再叮嚀：姚場長在農場承包上還望多加關照，優先考慮。“咱們后會有期。”

姚其法走后，林春云又叫王錫光來到車上，送了王1萬元。兩人收了錢后，著實也高興了一陣子。然而，他們哪里知道比起黃聲存收的100萬元來說，黃書記是吃肉，他倆僅是喝湯而已。

姚其法和王錫光收了林春云的錢后，在開會討論農場承包給林春云的宏達開發公司時，兩人自然充當了馬前卒，爭著發言支持將農場發包給林春云的公司，最終，海南宏達開發公司取得了承包權。

至此，全案真相大白。消息傳出，農場職工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們的書記、場長，與鎮里的貪官沆瀣一氣出賣了他們用辛勞和汗水親手開墾創建的農場，出賣了他們用心血和汗水栽培的橡膠樹。

憤慨與欣喜之余，職工們買了鞭炮在農場場部、鎮政府門口燃放起來，感謝檢察機關為他們清除了蛀蟲。

東窗事發退贓款難挽敗局入囹圄

話說黃聲存收了林春云的170萬元賄款，自以為天知地知，因而很快就派上了用場。他先將70萬元交給姐夫蘇才會，支付購買瓊海市南門威宇大廈的一間鋪面房。另外的100萬元先是以6個親戚之名存入銀行，后來又全部取出，交給海南威宇實業發展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王某某合作做生意。

豈料，天不遂人愿。2005年4月農場職工告狀不斷。黃聲存自感大事不妙，急忙叫來姐夫蘇才會商討對策，決定立即退掉這好吃難消化的170萬元贓款，以換平安。

為防范林春云反目，黃聲存特意叫其姐夫陪同一起到海口找到林春云，分4次全部退清了170萬元賄款，并與林春云訂立了攻守同盟。退了贓款以后，他心里才感到了一絲安慰。可惜，他哪里曉得退了贓款退不了罪的道理；可惜，他退贓退錯了地方，退到了行賄人林春云的手里。

隨著偵查的深入，辦案人員還查清了黃聲存另外利用職權為他人牟取私利，先后5次收受18．6萬元，蔡興川收受林春云9萬元的犯罪事實。同時，還查出黃聲存、蔡興川依仗權勢，先后3次強行上調五四農場公款16萬元進行私分的罪證，其中黃聲存分得9萬元，蔡興川分得7萬元。

2005年8月24日，瓊海市人民檢察院決定逮捕林春云。辦案人員迅速展開偵查工作，收集、固定相關證據，查封了林春云的4部汽車等資產。經過幾天的連續奮戰，很快查清了林春云在承包五四農場的過程中，違反國家規定，向多名國家工作人員行賄196．25萬元的犯罪事實。

2006年8月12日，林春云被瓊海市人民法院一審以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6年；2006年10月16日，黃聲存被海南省海南中級人民法院一審以受賄罪與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14年，蔡興川被一審法院以受賄罪與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8年。其余被告人之前均已被判處實刑或緩刑。

案件辦結后檢察官們并沒有就此止步，他們針對案發單位存在的問題向石壁鎮政府發出了檢察建議，建議鎮政府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依法收回該鎮五四農場的檳榔樹、橡膠樹和土地，以確保國家和集體的財產不受損失，農場職工安居樂業。

編輯：盛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