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朝天宮是搞收藏的人知道的去處,也是南京市博物館的所在地。6年前也就是2000年9月21日,我去南京參加中國社會學年會,住在金陵飯店,有幸和中國社會學的元老,中國社會科學院張仙橋教授同住一室,并得到了張老在社會學課題研究方面的熱情指點(去年春節前,復旦大學陳天仁教授去京,還帶回了張老代為問好的口信,我感到十分親切)。會隙,我也到朝天宮去過一次。當時在朝天宮的店鋪和地攤里,還可以看到一些好東西,價格也不算貴。我記得當時花了800元,買了幾件老瓷器,回飯店后,怕張老看不上眼,也就未拿出來讓張老過目。現在再看看,當時也應該還是能夠拿得出手的。
今年國慶假日,我應親戚邀請,到南京參加小輩的婚禮。晚上的婚宴,白天無事,親戚家忙著準備婚禮,我也幫不上忙,就想起到朝天宮的博物館看看,消磨一些時間。說來也很有趣,當時路經博物館外的地攤,見有一只典型的南朝的青瓷蓮花瓣紋筆掭,引起了我的注意,向賣主問價,800元。我沒有還價,反問賣主:“你知道這是派什么用場的嗎?”他說:“不知道,但肯定是老東西。”我說:“你不知道是什么,就開價800元?”圍觀的人也表示不可理解,這一激,搞得賣主很尷尬,問我:“你看多少錢可拿?”我說:“80元差不多。”賣主口氣很堅決:“不可能!”看來互相之間,價格相差太大,當場也無法成交。實際上,在地攤上買古玩有一個“小竅門”,如果你斷定很少有人看得懂的東西,又嫌開價太高,可以不要急于買,等到收攤前,價格一般會下來。你仔細想想,即使再有錢的人,也不可能去花800元錢,買一個自己也看不懂的東西。這一經驗不是我的,是一些搞收藏的朋友傳授給我的。當然,我也屢試不爽,所以也不著急,想等看完博物館后再侃。

南京市博物館展品很豐富,又有京劇演員模仿明代上早朝時的表演,應該是喜歡收藏的人很好的去處。館內也展有南朝的瓷器,但都是碗和盤等飲食器皿,沒有文房用具。而外面地攤上的筆掭,我認為,要比館內的南朝時的展品,品位高,更有收藏價值。有了這些比較,不由得讓我自己有點焦慮起來,甚至有點自責:“難得一見的東西,還侃什么價。如果攤主收攤,或東西被人拿走,倒是失去了一個機會。”我匆忙走出博物館,還好,搞收藏朋友們的經驗還在起作用,攤位在,那個筆掭也在。經過還價,200元成交。付錢包扎時,我與賣主聊了一會兒,賣主姓章,是從南京祿口機場那邊來的,溧水人。

平時與同事閑聊如何搞好收藏,我比較堅持,初涉收藏的人,一定要“懂鑒定”。不懂得鑒定,千萬不要去搞收藏,否則會很容易使人民幣“打水漂”。同樣,賣主也一定要“懂鑒定”,否則容易被別人“撿漏”。“打水漂”和“撿漏”,本質上是鑒定技術的角力。如果賣主知道賣掉的筆掭是距今1500年前的文房用具,還是有文物價值的“老東西”,就是在地攤上的成交價,至少也應該是四位數,這也算是我比賣主在鑒定上略勝一籌,撿了一個小漏。目前在收藏市場上,使人民幣“打水漂”的人太多,寫出來供他們樂樂。
現將南朝時期的筆掭展示給讀者,供欣賞。
編輯:曹參
金聲玉色 久而彌彰
顧全民
幾個收藏界的同好,搞了一個沙龍式的收藏俱樂部,為收藏愛好者提供了一個交流和學習的平臺。今天,適逢休息,大家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交流收藏心得,互相欣賞各自帶來的藏品,不失為一種在和諧社會中自得其樂的情趣。
今天,林先生拿來的藏品很有特色,一只高26厘米,口徑11.5厘米的天青釉貫耳尊。當它放在桌子上時,那滋潤的釉色和一等一流的品相,讓人一見傾心。天青釉作為一種單色釉,一般均在色彩上下功夫,以提高和增加瓷器的品位和品相。然而,這只尊的外表與眾不同,除了它純正的天青釉發色外。還在尊的外部用簡潔的線條傳神地塑造了人的面容。
俱樂部內的資深鑒賞、評論家柳老師在細細品嘗了這只相當完美的尊后說:“這只尊出自清晚期光緒年間,但它的風格卻是仿商周時期的青銅器,你們看,上面的夔龍和暗刻回紋體現了那個時代的風格。更令人稱奇的是,這只尊的外部畫面極其抽象,有四川廣漢三星堆遺風。古人豐富的想象力把粗獷的線條抽象化了,但留給我們的想象余地卻大大增加了。”說到這里,柳老師話鋒一轉:“所以,它是雨過天青開尊口,讓我輩收藏愛好者領悟到一種‘金聲玉色,久而彌彰’的自然美感,進而燃起一種企盼與古人穿越時空進行心靈交流的欲望。”一番幽默風趣的話,說得大家都笑了,也活躍了現場的氣氛。
天青釉之名出自五代后周柴世宗批語:“雨過天青云破處,者般顏色作將來。”窯工們根據柴世宗的要求,把瓷器燒成了“雨后青天”的顏色,因而天青釉成為柴窯的釉色。然而,到目前為止,尚未找到柴窯窯址。不過,從傳世作品看,宋代汝窯制品即是天青釉,鈞窯產品中也有一類天青釉,天青釉的基本色調是淡藍而帶灰色。可以這樣說:“對青色的傾慕,以及對青瓷的贊美,一直是華夏傳承文化的一種獨特現象。”初唐時,青瓷已經成為瓷業的主體之一,當時的南方有越、甌、婺、岳、洪州等著名青瓷窯系,而地處江浙的越窯更被稱為青瓷之首。即便是閱盡人間珍寶,藝術眼界極高的清乾隆皇帝,面對越窯青瓷之美,也情不自禁地發出了“李唐越器人間無”的感嘆。

所以,我們今天欣賞天青釉瓷之美,除了它蘊含的歷史、文化、藝術內涵外,給人更多的還是其本身具有的樸拙的自然本色,因為它不僅有愉情悅性的作用,還有養眼的功能。難怪鑒賞會結束后,老林喜孜孜地抱著“雨過天青”回家了。一
編輯:劉超
四讀進士匾
鐘經緯
記得一年之前在本市西郊一家古典家具店看到一塊匾額,當即令我眼睛一亮一一“經進士”,這難道是我家祖上之物(母親姓經,很小的一個姓氏,凡姓經者與我家祖上或多或少有些關系)?當時走馬觀花之后便匆匆離開了。此為“一讀進士匾”。
數日后,心血來潮,忽覺應將此匾加入我的藏品之列,認為這是一件有意義的藏品,旋即致電家具店詳洽。老板告訴我這是一塊從徽州地區搜集來乾隆年間的匾額,從他傳給我的實物照片可以看出,此匾確為泥灰漆的老物,且品相尚可。此為“二讀進士匾”。
然而,不菲的價格卻讓我望而卻步,一時打消了購藏的念頭。一年多過去了,期間對匾額有了一些認識:乾隆以前的匾額經過文革的浩劫目前存世比較少,尤其是泥灰漆的文人匾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和收藏價值。也就是說“經進士”匾即使沒有家庭的紀念價值,同樣有較高的收藏價值,遂再次電洽家具店老板。此匾尚在,頓覺確與此匾有緣,應該購藏,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老板象征性地去掉零頭成交。數日后即將此匾載回家中懸于客廳。
“三讀進士匾”,是為“親密接觸”:仔細端詳方知,此匾為灰泥金木匾,杉木制,木板之間襯有麻布,匾長180厘米,寬75厘米,匾心為朱紅色泥灰漆面,外框黑色,燙金色小花若干。由于曾被用來做門板,邊框稍有缺損,但無損整體效果。通讀全文為:“欽命江南江寧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魏定國為‘經進士’貢士焦文烜立,乾隆八年歲次癸亥冬月吉旦”,起首落款均為楷書,“經進士”三字為行書,遒勁有力。此匾為清乾隆八年(1743年)時任江南布政使的魏定國為貢士焦文烜題寫,同時也確認此“經”非姓氏之“經”,而有它意(自然也與我家搭不上半點干系了)。魏定國(1678-1755),字步千,號慎齋,廣昌縣人,康熙四十五年(1706)進士。此人秉性正直、為官清正、愛民如子,曾在河北、浙江、河南、陜西、山東、安徽等處任職,后官至刑部右侍郎、禮部侍郎。那么,焦文烜又是何方神圣,能讓當朝高官為之題匾?既然是貢士,為什么又被稱為“經進士”呢?限于缺乏可靠文獻資料,尚無法獲知更多信息,據我國古代科舉制度常識,清代貢士由會試產生,比由殿試產生的進士低一級;清代有將貢士稱為“明經進士”的說法,故筆者推測“經進士”當為“明經進士”的簡略說法。至此,匾額內容已得到基本的釋讀。

又一日,再次仔細欣賞此匾,有新發現,我稱之為“四讀進士匾”。原來,由于年代久遠,匾額邊緣的泥灰已有少量剝落,露出泥灰下層的粉紅色漆面木板,上有毛筆書寫痕跡。經仔細分析,原來下層的書寫內容與上層堆灰內容完全一致,可見,此匾原為墨色榜書,然后再堆泥灰燙金而成今日之狀,原來這匾下面還有“匾中匾”呢,這一發現頓時讓我欣喜若狂。
一塊并不起眼的木匾,竟有如此之多的文化內涵可以挖掘,這是我所始料未及的,博大精深的中國匾額文化可見一斑。一塊匾能值得我多次細心研讀,且每一次都有新發現,心中疑惑被一一解開,獲益匪淺,實屬難得。
印中自有萬千軍
——韓林兒“管軍萬戶府印”賞析
朱棟梁
我是一位古璽印收藏愛好者,也是貴刊的忠實讀者。通過貴刊的鑒賞欄目看到不少藏友收藏的珍品,為了讓更多的收藏愛好者來盡享收藏的快樂,特從我收藏的二百多方古璽印中精選一方寫將出來,與各位藏家共同賞析。
該印系元末起義軍領袖韓林兒政權的青銅官印“管軍萬戶府印”,印面8厘米見方,重1300克,背刻“龍鳳五年六月日”,“中書禮部造”,側刻“后字四十五號”。

韓林兒又稱小明王,國號宋,年號龍鳳,曾以河南開封為都,前后只存在11年,今存韓林兒宋政權官印有十余種,均為龍鳳年號。根據文物出版社曹錦炎先生著《古代璽印》中記載:目前共有五方“管軍萬戶府印”,它們分別出土于:
1960年山東莒縣。印面7.7厘米,龍鳳六年三月日,側刻“生字八十二號”:
1967年山東棗莊張莊。印面6.2厘米,龍鳳五年二月日,側刻“端字十七號”;
l972年湖北襄樊龐公。印面7.8厘米,龍鳳二年正月日,側刻“往字九十一號”;
l975年江蘇丹陽全州。印面7.8厘米,龍鳳二年十二月日,側刻“民字四十六號”;
1984年安徽嘉山管店。印面無記錄,龍鳳四年二月日,側刻“談字十二號”。
當然相同印文不同年號的官印在博物館及民間傳世均有收藏,但從以上記載的五方印中了解到,其印面最小6.2厘米,最大7.8厘米,而我收藏的這方印面為8厘米,實為少見及珍貴。另據《元史·百官士》記載:“上萬戶府管軍七千以上,達魯花赤一員,萬戶一員,俱正三品,虎符;副萬戶一員,從三品,虎符;中萬戶府管軍五千之上,達魯花赤一員,萬戶一員,俱從三品,虎符;副萬戶一員,正四品,金牌;下萬戶府管軍三千以上,達魯花赤一員,萬戶一員,俱從三品,虎符;副萬戶一員,從四品,金牌”。從以上元史記載可知,同為“管軍萬戶府印”,印的大小與管軍多少,官位高低有關。當然,到底如何還有待進一步研究考證。
喜得民國瓷文具
張海國
數年前筆者在泰康路古玩市場瀏覽時,偶然發現3件署名陸云山(1901—1974)用新彩工藝繪制的《清白傳家》文具;一件印盒、一件水洗、一件筆掭。畫面上繪著白菜、冬瓜和紅蘿卜。白菜和冬瓜既青又白,那幾只可愛的紅蘿卜也是雪白的心。文具的造型纖巧、瓷質潔白滋潤、構圖簡潔、色澤明快,落款:陸云山。
新彩是由國外傳入而發展起來的一種釉上彩瓷飾。舊稱洋彩,建國后改稱新彩,在江西景德鎮,瓷業工人又稱其為“新花”。其手工繪畫的特點不像古彩、粉彩一般用先勾線后填色的繪法,而是用筆取色料后在瓷面上直接作畫。表現技法和風格與水彩畫相近,發色穩定,呈色光亮。望著這3件制作精美的小器物,我怦然心動。于是,與店主一番討價還價后,終以1千元成交。回到家后,我又細細揣摩著這3件小東西,越看越覺得不但畫得好,而且從“清白傳家”這4個字中,看到了瓷都前輩藝人高風亮節的胸懷。
陸云山是我景德鎮好友中國陶瓷藝術大師陸如的父親,江西豐城人氏。他年幼時隨兄陸隱山至天津裕豐瓷行當學徒。先后在唐山、上海、九江等地繪瓷,1937年定居景德鎮。他擅長花鳥,尤長于畫松鶴、松鷹和梅樁。作品風格老辣,色澤清麗質樸。為豐富表現力,陸云山還創造了粉彩和新彩相結合的技法,又創圓筆與扁筆及指畫技法相結合的工藝,賦予陶瓷釉上彩繪裝飾新的藝術生命力。
陸如告訴我,這3件作品是陸云山在民國時期畫的。由于當時家庭生活困難,畫好一件作品就急于要出售來養家糊口。所以,陸如至今亦僅有2件遺留下來的陸云山作品。民國時,景德鎮有著名的“珠山八友”,而陸云山是當時聞名的“小八友”之一。陸如兄的兒子陸濤系景德鎮陶瓷職工大學副教授,聽說我有3件他祖父的作品,就興沖沖地來找我,他告訴我祖父陸云山的作品,目前他一件都沒有。我心里想,倘若我用這3件小品和他換一件陸如的作品,他一定十分高興,而今陸如一件高30cm的瓷瓶在人民幣2萬元左右。
如此看來,我的3件文具就益發顯得珍貴了。
小資料:
蓮花紋飾:筆掭是用毛筆書寫時理筆的專門用器。此筆掭上刻劃的蓮花紋是當時越窯受佛教藝術影響而出現的具有時代特征的主題文飾,突出了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品格和佛教清心寡欲,超凡脫俗思想。南朝越窯瓷器上大量刻劃有蓮瓣紋,也反映了當時“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的佛教盛行的情景。
編輯:劉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