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鬼子”的真與假

論及“洋鬼子”，不免會聯想到魯迅在《阿Q正傳》中描寫的那個“假洋鬼子”。不過，中國人似乎對真洋鬼子的領教更直接些，從“三光政策”到“萬人坑”，從“慰安婦”到“毒氣彈工廠”之類。不消說，誰都知道那是指的61年前肆意踐踏我國土、無惡不作的日本鬼子。想來，日本鬼子應當屬于真洋鬼子的。

無論是“假洋鬼子”的出名，還是真洋鬼子的作惡，雖然已是很久遠的事了，但“假洋鬼子”隨《阿Q正傳》流傳至今，廣為人知；而那群真洋鬼子則因成為國人歷史上最恥辱的一頁而讓我們記憶猶新。

然而，這一回“真洋鬼子”真的來了。不是我故弄玄虛，也不是我存心制造什么效應來吸引讀者的眼球，而是“真洋鬼子”確確實實來了。

不信，你去看看10月下旬的上海街頭，許多的商家店鋪，甚至連一些大商場和麥德龍這樣的大型超市，都在為今年的“萬圣節”辟出專柜，搞起專門的買賣，形形色色的鬼怪面具、道具，各種各樣的鬼怪擺設，一律的長鼻子，一律的可怖，或面目猙獰，或齜牙咧嘴，或伸長血紅的舌頭，或雙目閃著綠光。這大概就是外國人所說的鬼了。在中國人眼里，這自然是“洋鬼”了。所以，說“真洋鬼子”來了，倒是確實的。

在西方國家，每年的10月31日，是傳統的“萬圣節”。在西方人看來，這一夜是一年中最“鬧鬼”的時候，所以也被叫做“鬼節”。據說，兩千多年前，歐洲的天主教會把11月1日定為“天下圣徒之日”。隨后，居住在愛爾蘭、蘇格蘭等地的凱爾特人把這個節日提前了一天，即10月31日。他們認為這一天是夏天正式結束的日子，也是新年伊始、寒冷的冬季開始的一天。那時，人們相信已故者的亡靈會在這一天回到故居地在活人身上找尋生靈，借此再生，而且這是人在死后能獲得再生的唯一的日子。而活著的人則懼怕死魂來奪生，于是人們就在這一天熄掉爐火、燭光，讓死魂無法找尋活人，又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把死者的魂靈嚇走。之后，他們重新把爐火生起，把燭光點起，開始新的一年的生活。今天看來，雖然多了些迷信的色彩，但愿望畢竟是好的。

“真洋鬼子”的到來，原本是為適應西方人的傳統風俗習慣的需求，讓他們在中國也能過上一個像樣的“萬圣節”。

按理說，“萬圣節”不關中國人的事。唯一有關聯的，大概也就是為商家提供了一次賺錢的機會吧。僅此而已。可是，一些中國人向來喜歡湊熱鬧，也習慣“拿來主義”，居然開始分享起西方人的“萬圣節”的刺激和快樂來。“拿來”也好，“分享”也罷，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和娛樂的權利，尤其是成年人，都知道所謂的“鬼”是怎么回事，或者也知道“萬圣節”不過是一場玩“鬼”的游戲而已，因此全然無需旁人的干涉，也用不著誰來瞎議論。

問題是，現在中國人學著西方人過“萬圣節”的，卻大多是兒童。事實上，“萬圣節”前夕忙著上商家店鋪選購鬼怪面具、道具的，就是以兒童居多，他們有的是結伴去選購，有的是讓家長陪著去選購。在這些兒童中，有的是出于好玩，買來后在同學之間做游戲用；也有的是因為學校或班級組織“萬圣節”活動，屬于非買不可的。據媒體報道，滬上一位小學三年級的女班長，男同學以“萬圣節禮物”為名送給她一個盒子，她打開一看，里面竟然跳出一個“鬼面娃娃”，發出一陣恐怖的哭喊聲，嚇得女班長大哭了一場。更有甚者，上海一家幼兒園，老師布置說要過一個“萬圣節”，要求小朋友都要戴上鬼怪面具。活動那一天，一些膽小的小朋友，終因害怕鬼怪面具，不得不躲在家里。對此，我實在是大惑不解，小學生尤其是幼兒園里的五、六歲的孩子過什么“萬圣節”呢?真是亂彈琴!

今天的中國已經把不少的外國節日“拿來”了。可是，美國有一個“誠實節”怎么偏偏沒有“拿來”，卻把這個“鬼節”給“拿來”了?如此取舍的背后，究竟隱喻著什么，難道不值得我們作一番深層次的反思嗎?

編輯：盛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