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的懺悔

夕陽西下，如火如血，別是一番美景在天際。我佇立在山峰之頂，把酒臨風，望盡天涯路。望見官場的爾虞我詐，望見世俗的道貌岸然，望見后宮的明爭暗斗，望見江湖的名利紛爭，滿目蒼涼……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我靜靜地聽著，茫然不知所措。

姐姐，我現在站得很高，很高。你現在會不會在天上看著我，像以前一樣，用你那雙水晶般清純透明的眼睛看著我，對我微笑。

所有的一切恍若隔世卻又歷歷在目。都知道逍遙好，欲望卻忘不了，任誰都無法擺脫名利的紛爭，我亦如此……古人云“女兒不如男”，果真如此嗎?和葉楓的決戰似乎只為證實這句話的對與否……

和葉楓決戰在桃花林，刻骨銘心的悲劇也許從那里開始吧!那日，不知與葉楓苦戰了幾百回合，竟是難分高下，不過我已明顯占了上風……我騰空而起，我的輕功已是爐火純青，下一招，便是一個龍飛鳳舞。我的劍繞開葉楓的劍，直逼他的喉嚨，那一刻我知道這一戰我必勝。

我的劍與葉楓的喉嚨只是一步之遙，只要我稍一用力，葉楓就成了我的刀下亡魂……

冷風不知從何處襲來，桃樹在風中搖曳著，桃花在山林間漫天飛舞，天女散花般輕柔。依稀記得飄落在你的發上、我的劍上。我的劍越發用力。葉楓的血在我的劍上凝成一道很細的血柱，多么刺眼。彈指之間，無意地觸到一旁的你黯然失色的眼神，一滴晶瑩如珠的眼淚悄然落下。那一刻，我已經明白你對葉楓的感情。

我放過了葉楓，只為能讓你無憾地活著。葉楓只留下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便棄劍而去，頭也不回，不愧是數十載最年輕的武林盟主。我只是冷笑，因為我認為他會超過我，簡直是無稽之談。我認為他只配做我的手下敗將，就算再練十年也不是我的對手。你曾問過我為什么不殺他，我只是敷衍地說：“放過他就是向全武林昭告，我楚歌才是天下第一。”你說我不可能永立不敗之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叫我勤加習武，不可掉以輕心。我則忘其所言。

不想，只是三年，便已物是人非。三年之后他便卷土重來，且功力倍增。雖然這三年來我的武功也有所長進，可今日的我已不是葉楓的對手，面對他的突飛猛進，我懷疑……他招招致我于死地，讓我措手不及。他斬斷了我的鞭子，躲開了我的暗器，刺傷了我的右臂。他的劍快如閃電，劍影起伏不定刺得我眼睛睜不開。他的萬般怨氣匯集起來，利如劍芒，咄咄逼人。我知道，這一次我必死無疑。閉上雙眼，去感悟這一切的寧靜，才發現這個世界還有太多曾不珍惜的美好。

剎時，只聽見一聲痛苦的呻吟，睜開已經模糊不清的雙眼，卻看見你從我面前一點點地倒下。尖銳的利器刺穿了你的左胸。這一劍本是給我的……心在流血，時間仿佛凝固在那一刻。驀地，我回過神來，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你，不讓你倒下。可是你已經倒在葉楓的懷里。

看著你痛苦凄楚地呻吟著，我的心好痛，痛得無法呼吸。你費力地對葉楓說，放過歌兒，不要殺她。那一刻，我的心已經死了，心隨人亡。你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又輕輕慢慢地放開。聽著你抓著我的那只手重重地擦在地上的聲音，我已徹底地失去了全世界。

多少長夜漫漫，總有你的情意相隨；多少起起落落，只有你的身影守候。恍惚問所有一切你對我的好，全部記得。姐姐如此待我，會讓我產生多少罪惡感!

葉楓仰天長吼，無奈亦無助。我這才知道葉楓同樣愛著你，像你愛他一樣地愛著你。葉楓抱起逐漸冰冷的你，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我的視線，只留下原地懺悔的我。姐姐，當親情遭遇愛情，你做錯了，我更對不起你。

今晚又是一個八月中秋夜。月依然如此妖媚，不同的是你不能再陪我坐在庭院里，對酒當歌，吟詩作樂。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我無法改變。如今只能仰望蒼穹，任思緒放飛，任眼淚朦朧——只是無語。佛家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則道：苦海無邊，回頭無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