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風無語,云無語,亭中人亦無語……
她左手憑欄,右手下垂,微微側身,眺望遠方,微風撩起淡藍色的衣裙,姣美的臉龐上,黛眉緊鎖,愁思萬端,身邊放著一把夢劍。有人走入涼亭,她警惕地握起劍,身后傳來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小姐,小生無意冒犯,隨即就走。”她扭頭打量了一眼——一襲白衣在風中飛揚,英俊的臉龐帶著疲憊,她輕啟朱唇:“公子不必拘束,請坐。”白衣公子道了聲謝,坐下了:“姑娘,小生可問得您的芳名?”“在下獨狐夢琴。”她把玩著手里的劍應道:“公子尊姓大名?”“不敢當,小生欞瑜。”一陣沉寂彌漫開來,許久,她道了聲后會有期,起身下亭而去,欞瑜公子也下了涼亭緊跟其后。“公子,這是何意?難道你與我同路?…姑娘,我看你身無行囊,想必是離家出走,不如讓小生與你相伴,路上也好照應。”“你不趕路了?為何面色疲憊?”“小生前日路遇匪徒,元氣消耗太多,所以面色微有疲憊,姑娘可否應了小生的請求?”“那好吧!”“多謝姑娘。”他倆一路行去,時有公子的笑聲作伴。天不知何時暗了下來,公子撿了柴生起了火,她躺在他鋪好的草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思緒回到了三天前。那天夕陽好美,美得詭異,她買了娘最愛吃的云仙糕,爹最愛的桔子,來到自家門前,諾大的房屋沒有往日的喧鬧,好靜、好靜,她伸手敲門,門咯吱一聲開了,她疑惑地走進家門,手中的東西砰的一聲落了地,滿院都是尸體,郁靈宮已被鮮血染紅,爹和娘不知所終,她一下癱倒在地。醒來后,望了望那深宮,離開了這塊傷心地。次日醒來。太陽周圍紅得像血,像那熱氣黏稠的血……那位公子不在,似乎已經走了,她冷笑一聲:可能是覺得和她同行,是個累贅。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露珠,準備起程,可她一下子愣住了,遠處跳動的身影正是那位公子,他非但沒走,還弄來了水和一只兔子。他近得前來,問:“你醒了,先喝點水,我打來了一只兔子,讓我去生火烤兔子肉給你吃。”她癡呆地沉思著,回過神來時,兔肉已經烤熟了。吃完了兔肉,他們上了路,到了集市已是正午,看見眼前熱鬧的集市、歡喜的人們,久違的笑容爬上了她的臉頰。“你笑起來其實很美,但你為什么總是那么憂郁?”她沒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他樣子真傻,傻得可愛。“姑娘,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先找間客棧吧!”她輕嗯了一聲,不敢抬頭看他,怕將心中的傷痕顯露出來,只是將目光轉向集市。“姑娘,就這間客棧吧!”
她們上了樓,房間不錯,不愧為天字號客房,房的正中有一架古琴,琴上有鏤空的花紋很是精美,她坐在古琴前,積蓄已久的傷情像洪水一樣涌來,琴聲在指間流瀉,百轉千回,哀轉決絕,她的眼神隨著斷弦聲回復一潭死水……
風無語,云無語,人亦無語。那美麗的夕陽剎時變成了血球,熱氣黏稠的血……
二
這天,客棧樓下,她正獨坐桌前,旁邊桌上兩人在談話,聲音雖小,但還是被她聽見了:“聽說郁靈宮被滅了,是不是真的?”“是的,是被一位叫冷心的少俠所殺”。“小聲點,你找死!”旁邊一位客官緊張地用肘捅了那位大嗓門一下。聽到此言,她眼中放射出復仇的火花,很快,她開始了復仇計劃。
“姑娘,你睡了嗎?”“是誰?”“我是欞瑜。”她起身穿好衣服開了門:“有事嗎?”“嗯,我……”欞瑜伏在背后的手似乎藏著什么,“我給你買了一只小白兔。”看到那只純白的小家伙,她接過白兔,回了他一個自認為最美的笑容,他還想說什么,終究咽了回去,“好好休息,我走了。”她關上門,逗弄著胸前的小白兔。
三
不久,她終于查出欞瑜就叫“冷心”,竟是殺害她全家的兇手,這個幾天來伴隨她呵護她對她好的人竟是殺害她全家的兇手,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鐵的事實就在面前,現實太殘酷了。
四
風冷冰冰地劃過她的臉,站在面前的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又是爹娘死后待她最好的人,她握劍的手在顫抖,淚水劃過臉面,劍已出鞘,血已噴出,欞瑜微笑著倒下了,風中只有她在掩面哭泣……
五
散了,如霧一般散了,一切都隨著欞瑜的身體倒下去了,她拔出劍,揮上脖頸,脖子上一陣冰涼,她只想笑,想笑……愿來生遠離這混濁的世界。她淡然地望著這繁華、腐朽和衰老的世界,漸漸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