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海洋：從“挑戰者”到“亞特蘭蒂斯”

2006年9月9日，美國“亞特蘭蒂斯”號航天飛機發射成功。航天飛機的六名宇航員在太空飛行20天后順利返回地球。除了“亞特蘭蒂斯”號航天飛機之外，原來還有一架叫“挑戰者”號。不論是“亞特蘭蒂斯”還是“挑戰者”號，這兩個名字給予人的是無限的遐想，充分體現了人類對未來世界的無窮盡的探索精神。這兩個名字的由來可以追溯到海洋最初的發現上。

“挑戰者”的環球探險

“挑戰者”源于19世紀英國的一艘調查船。19世紀70年代，英國皇家地理協會準備組織一次環球探險航海，開展對世界大洋的深入調查和研究。根據地理學會的請求，軍方同意提供一艘小型護衛艦。這艘護衛艦排水量2306噸，艦長68米，動力除采用燃煤蒸汽發動機之外，還有操作十分靈巧的風帆。這種復合動力裝置的優點是續航力強，保證長時間的海上航行，節約燃煤，減少停靠碼頭補給的時間，啟航前，對這艘護衛艦進行全面技術改造，增設了實驗室、標本庫，還安裝了當時先進的調查觀測設備。

皇家地理學會經過一番研究，決定將這艘海洋調查船命名為“挑戰者”號，為什么要這么命名，我們無法查證，但有一點是可以想到的，“挑戰者”這三個字最能反映人們不畏艱險，勇于探索未知世界的精神。為保證這次探險考察取得成功，海軍部委派了一名非常優秀的船長——喬治·奈爾斯上校，地理學會在愛丁堡大學選擇了一位年輕的博物學教授W·湯姆森任隊長，動物學家約翰·莫利為首席科學家。此外，還給他們配有不同專業知識的4名助手。

1872年，改裝一新的“挑戰者”號駛離英國港口，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環球探險科學考察。到1876年為止，考察歷時近4年，航行6．9萬海里，在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上，設置了350個站位，進行采集標本，觀測記錄，發現了4700多個海洋動、植物新物種，并進行了命名和科學分類。此外，還在太平洋4000多米深的海底，采集到錳結核(錳結核呈煤球狀，當時人們不了解它的價值)。在馬里亞納海域測得8180米的創記錄深度，可以這樣說，當時“挑戰者”號的調查觀測，許多都是創紀錄的首次。

在完成海洋調查作業后，對資料的處理也非常的專業，先是湯姆森，之后是約翰·莫利接手，經過20余年的辛苦勞作，出版了50卷研究報告，這在當時的歐洲是空前的。英國“挑戰者”號的這次為期4年的環球科學探險考察，引起各國科學界的高度關注。人們關注的理由有三：一是“挑戰者”號的環球探險考察，奠定了一門新學科——海洋學的基礎，這是航海史、地球科學史上的里程碑，二是這次海上調查實踐為海洋學研究提供了“樣板”和規范，三是這是人類第一次從宏觀上對世界海洋水體進行科學研究，探索它的自然規律。這是與中世紀地理大發現，“發現新大陸”有本質的不同。人們不僅關注世界海洋的表面，還要關注海面以下的空間，關注海洋的海流、溫度等物理的、化學的、生物的以及地質等方面的變化規律。

“格洛瑪·挑戰者”的古海發現

還有一艘被命名叫“格洛瑪·挑戰者”號的海洋調查船，這是上個世紀60年代中期由美國建造的海洋鉆探船。該船長121米，寬19米，配備高出水面61米的鉆探井架，船上有精確的定位系統，能在6000余米水深的大洋底鉆孔取巖芯，美國科學家建造這艘船的目的是通過海底鉆探取樣，證明海底洋殼是否“漂移”?是否會發生海底擴張?1968年，“格洛瑪·挑戰者”號正式下水投入使用。經過幾年的大洋海上鉆探取樣調查，積累大量的最新科學資料，在板塊構造、地球化學、古氣候學、考古學和古海洋研究等方面取得成就。證實了“海底擴張”理論，在墨西哥和西非近海海底發現巨大的油氣田，今天這些油氣田還在開采之中，在南極發現早在1500萬年前開始形成的冰川，發現大約在1200萬年前的地中海曾是一個巨大的、充滿鹽丘和石膏層的“死海”……

處在歐洲、非洲和亞洲大陸海岸懷抱之中的地中海，在海洋研究上具有典型意義。單就地中海的稱謂講，它來自古羅馬，原意是“陸中之海”。地中海的面積251．6萬平方千米，平均水深1494米，最大水深5530米，總容量為375．8萬立方千米。地中海的西部是直布羅陀海峽，寬21千米，東面是達達尼爾海峽，寬1．6千米，東南面是蘇伊士運河，寬91米。地中海屬于干旱氣候，該地區年的蒸發水量遠遠超過它的降水量。據統計，每年地中海地區的蒸發量約4168立方千米，而降水回收量僅為蒸發量的1／10，可見，假如沒有大西洋海水的不斷流入補充，也許用不了1000年，地中海就會變成干涸的所謂的“死海”。所謂“死海”，是一個3218千米長，1738千米寬，5530米深的大陷坑。這是就理論上而言。在地中海的地質歷史上，的確發生過這樣的“死海”時期。揭示這一地學奇觀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瑞士籍華人許靖華教授。

在許靖華教授主持的地中海海底鉆探計劃中，“格洛瑪，挑戰者”號通過鉆探，取回不同地質時期的巖芯，許靖華教授對地中海發生“死海”及演化過程有了清晰的認識：“死亡”的地中海發生在1000萬年之前。因為造山運動，地中海由于失去海水的補充，變成了沙漠“死海”，這一過程差不多經歷了數百萬年。失去海水補充的地中海，在酷熱的氣候中，很快被蒸發干了，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鹽丘和石膏層，變成沙漠枯海。然而，到550萬年之前，地殼又一次發生變動，將被堵塞的直布羅陀海峽崩裂開來。于是，大西洋海水像決了口的大壩，涌入干旱的地中海。一時之間，一個巨大的瀑布在直布羅陀海峽形成。我們可以想見，一個20余千米寬，數百米高的直布羅陀海峽瀑布是何等壯觀!它的規模是當今是尼亞加拉瓜大瀑布的百倍之多，大西洋海水灌注地中海經歷了數百年的時間，最終才把地中海灌滿，達到今天的水平。“格洛瑪·挑戰者”號鉆取海底巖芯，清楚的記錄了上述海陸變遷的過程，在地中海的海底，發現了堅硬的蒸發鹽層(鹽丘)，還有不同的石膏地層構造，此外還發現覆蓋在羅納河上的兩層不同年代的沉積物，后來的沉積層深達915米。同時，發現尼羅河河水把堅硬的花崗巖巖層沖刷到海平面以下213米。水滴石穿，這足以證明，在地質演化過程中，海水、河水進入地中海的過程中留下的印記。許靖華教授用自己淵博的學識，再現了地中海陸、海演化之壯觀一幕。

這就是兩艘不同年代的“挑戰者”探索海洋留下的深刻記憶。“挑戰者”已經成為一種珍貴的人文精神財富，被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挑戰者”精神也從海洋延伸到了宇宙太空。

“亞特蘭蒂斯”與大西洋的傳說

“亞特蘭蒂斯”就是大西洋。19世紀末，德國建造的海洋調查船用“亞特蘭蒂斯”來命名。那時，德國正在發展歐洲最強大的海上艦隊，而“亞特蘭蒂斯”號海洋調查船是這支德國艦隊的技術保障船之一。一戰結束后，德國戰敗，“亞特蘭蒂斯”于是退出人們的視線。然而，只要大西洋存在，亞特蘭蒂斯就永遠留在人們的生活之中。因為亞特蘭蒂斯在歐洲乃至全世界，它的人文精神源遠流長，對于這一點，要從亞特蘭蒂斯大陸神秘沉沒的傳說說起。

公元前3世紀，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根據梭倫的原始資料和傳說，描繪出一個繁榮而富足的大陸國度忽然沉沒的故事。柏拉圖是這樣描述的：約在公元前9600年，在赫爾庫萊的皮拉爾斯以西的某個地方，有一個被稱為亞特蘭蒂斯的大陸之國，具體地點可能是在直布羅陀海峽或墨西拿海峽以西。在這一國度里，人們不僅建起了輝煌的廟宇、宮殿、海港、大型船舶、海軍倉庫，還有密布的農田灌溉網，河上有橋梁，河下有游船，發達的商店開在街道最繁華的地方。毫無疑問，亞特蘭蒂斯是一個繁榮富足的國家。它的艦隊戰無不勝，征服了當時除了希臘以外的所有國家。希臘之所以沒有滅亡，不是因為它自身的強大，而是因為突然之間，亞特蘭蒂斯遭遇到特大地震。突然降臨的災難，頃刻之間使亞特蘭蒂斯消失得無影無蹤。柏拉圖這位著名哲學大師，用嫻熟的文學語言、嚴謹的邏輯推理，生動地描繪出亞特蘭蒂斯被巨大的河水吞沒的全過程。當人們見到柏拉圖這段文字時，無不相信亞特蘭蒂斯的沉沒，是一個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件。數千年來，有關亞特蘭蒂斯的傳說，形成一種特有的文化現象而廣泛流傳。在歐洲的許多國家，不同宗教，不同民族都在自己的歷史中記載了亞特蘭蒂斯的文明。據說不同版本達5000余種，以至大西洋的稱謂都用亞特蘭蒂斯來命名。

到了近代，歐美國家的科學家和學者，始終不渝地堅持研究亞特蘭蒂斯事件，探討它是否真實地發生過?如果發生了，發生的地理位置在何處?一時間，海洋學家，地質學家，生物學家和人類學家等，展開了漫長的探索歷程。提出了林林總總的考證和學說。直到今天，這種研究之風仍盛行不減。那么，亞特蘭蒂斯究竟在何處?有的認為在位于塞拉島附近的克里特帝國某個地方，有的認為在亞速爾或是蘭薩羅特及其十姐妹島附近海域，并認為加那利群島可能是沉沒大陸的遺跡。還有的說，是在北海的赫爾戈蘭附近海域，甚至有的學者稱，亞特蘭蒂斯是在非洲的撒哈拉大沙漠下面等。

但是，更多的人相信，亞特蘭蒂斯沉沒的位置是在大西洋中部的某個地方，當大西洋中脊被發現時，這部分人更相信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盡管人們的猜想五花八門，千奇百怪。但是，最終還是缺少令人信服的科學證據。亞特蘭蒂斯仍然停留在文化層面上，人們似乎抱著這樣的信念：亞特蘭蒂斯不是傳說故事，它曾經真實地存在過，只是我們沒有發現它而已。亞特蘭蒂斯作為一種海洋文化現象將長久存在。今天的“亞特蘭蒂斯”航天飛機，就反映出了人們的這種信念。

科學與文化從來都是用不同的方式推動社會進步的。正因為如此，海洋文化，海洋人文精神，總是伴隨著海洋發現來實現它自身價值的。一個十分生動的實例是，通過希臘神話中的女神特提斯來描述古地中海的存在。1893年，英國近代地質大師，維也納學派的杰出代表E·修斯，在一次英國地質學年會上，發表了著名演說——《海洋的深度是永恒的嗎?》，他借用希臘神話傳說中的女神特提斯，為曾在地球上出現過的古地中海命名。修斯的演說，旁征博引，將古論今，把嚴謹的科學求證與浪漫的神話傳說結合在一起。他的演說引起了與會者的熱烈喝彩。直到今天，地學界還在為這位地質大師喝彩。當人們在討論2．5億～6500萬年前，地球上曾經存在的古地中海時，還是使用他當年引用的特提斯女神，不可否認，特提斯女神已經從古希臘的神話傳說之中，走進現代古地質學的殿堂，成為世人矚目的古地中海化身。

[責任編輯]龐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