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鹽打開QQ對話框時忽然發現女孩奴奴的系統不顯示IP地址。開始柳如鹽并沒有太在意,依他的經驗,這樣的情況,大多是對方正隱著身呢。柳如鹽想或許奴奴擔心上線被別的網友打擾。
可是那次奴奴對他說,她的QQ里,只有柳如鹽一個人。女孩說,剛開始聊天的時候有好多的網友,大約20多個吧,后來當她和一些聊過幾次的網友打招呼時,對方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女孩奴奴傷心極了。于是就這么一個一個地刪將去,到最后剩下的只這一個了,柳如鹽。
柳如鹽說,既然只有我一個人,那我們說話時你為什么還要隱身呢。
奴奴說,我不想讓他看見我上線,他看見我上線就要和我說話。
他是你舊日的愛人嗎,柳如鹽問女孩。
噩夢,女孩奴奴對柳如鹽的問題不置可否,一場跟愛情有關的噩夢。他拿去了我的愛情,可為什么還不肯放手。
柳如鹽說,你很討厭他是嗎,現在。不,不是討厭,是害怕,柳如鹽似乎看見奴奴在發抖,我一見他的頭像我就害怕。
柳如鹽說,那怎么不把他從好友里刪除呢。刪了,我刪了,奴奴極力地辯解著,可他卻沒有刪我,他還會出現在我的陌生人里。
黑名單,柳如鹽說,你將他拉入黑名單啊。
奴奴說,試了,可是總不管用。每次拉他進黑名單的時候,我的網絡總是莫名其妙地掉線。總是掉線。我不知道出什么問題了。
怎么會這樣呢,柳如鹽想,怎么會突然掉線呢。但是柳如鹽沒有深想。拉不掉就隱身吧,只要能和自己聊就好。
女孩說,他又給我發信息了,如鹽我該怎么辦啊。他又給我發信息了。
柳如鹽說,他說什么。
女孩說,我不敢看,我不敢看他的信息。他的信息一來我趕緊關掉。柳如鹽說,不要害怕啊,沒事的。然后柳如鹽發給女孩一個擁抱,他說,奴奴,奴奴,躺我的懷里你就不怕了。女孩聽話地打了一個“嗯”字。然后好久不說話。
好久,奴奴說,如鹽剛才我正閉上眼,想你的樣子。懷抱的樣子。你的懷抱寬寬的是嗎。柳如鹽這個時候一般不說什么,他只是溫柔地喊她,寶貝。可是奴奴忽然說,他!
柳如鹽說,怎么了。奴奴說,頭像,他的頭像又在我的陌生人名單里晃動,如鹽,如鹽我該怎么辦啊。女孩嗚嗚地哭起來。
柳如鹽決定去看女孩奴奴是一個星期之后的事情了。畢竟從這里到女孩的城市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要考慮好多的。可是他終于決定去看女孩了。他不能不去看女孩了,女孩奴奴常常在他的夢里無助地哭泣,女孩哭泣的樣子楚楚可憐。柳如鹽說,奴奴你告訴我你長的什么樣子啊。
奴奴說,蒼白如紙,我有一張蒼白如紙的臉。柳如鹽不知道女孩奴奴為什么這樣來形容自己。
柳如鹽在那座城市下火車時,人們驚奇地看了看他,他怎么在這里下車,他怎么敢在這里下車。人們說。走出人煙寥落的火車站時,天色已經微亮,可是這里居然看不到一個人影。柳如鹽找到女孩所說的那條小巷的時候,一股潮濕的氣味迎面而來。柳如鹽越往里走,那濕氣越重。終于穿過小巷,來到女孩的閣樓時,天已經陰沉得想要下雨了。柳如鹽推開那扇虛掩的門,他看見了什么?
他什么都沒有看見,閣樓里空空如也。一張舊畫在窗戶旁邊迎風飄著,柳如鹽的眼睛開始發澀,他捏住那張畫,定睛看了看,那是一張人物畫,在那張畫的上面,有一個女孩光腳坐在電腦椅上,修長的手指敲擊著鍵盤。柳如鹽注意了一下女孩的臉,那張臉是一種病態的白,沒錯,就是那個詞,蒼白如紙。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單薄地掛在那幅畫里。風一吹,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像是誰輕輕地哭。
一年后,一個叫小黃的女孩和網友柳如鹽聊天時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小黃說,如鹽如鹽,你的系統怎么不顯示IP地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