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發展的成就帶來人們快樂水平的提高
有關快樂研究的一個相當一致的結論是:在小康水平之后,經濟水平的繼續提高并不能顯著增加快樂,還存在許多比金錢更重要的因素,包括性格、信仰、婚姻、就業、健康、人際關系等。我們應該更重視這些因素,減少過度物質主義的影響;尤其不要為了多賺錢而犧牲對快樂更加重要的健康、友情與家庭,更不必說用非法與不道德的手段賺錢了。

當然,了解影響快樂的因素或許有助于提高平均快樂,但每個人的正常快樂水平是由遺傳基因決定的。雖然這一水平受環境與個體活動影響,有高峰也有低谷,但由于生理的局限,很難大幅提高;不過,也存在著能幾倍甚至百倍地提高快樂水平的方法。
早在50多年前,人們就已發現,用電流刺激大腦某些“享樂中心”,可以緩解病痛和誘發極度的快感,沒有邊際效用遞減,而對健康又沒有像毒品那樣的不良影響。在實驗中,電流刺激大腦帶來的快感是如此巨大,使老鼠甘愿為之放棄進食和交配。刺激大腦還可以當做增進快感的“導火線”來使用,因為一旦適當的神經元被激活,建立起正確的神經通路,它們對刺激就會更為敏感。然而,除了一些零星的科研試驗和有限的臨床應用,刺激大腦的巨大潛力尚未得到充分的發掘和重視。科學研究在這方面應當大有可為。
另一個能大量提高快樂的是基因工程。這方面的工作必須比刺激大腦更加謹慎,以避免弄巧成拙。然而,既然正常的快樂水平大致是由基因決定的,適當地改進基因,便是打破生理局限、大幅增加快樂的可行之道。
有人會說,這些方法都是不自然的。然而,絕大多數文明的產物,都可以說是不自然的。如果你跟幾百年前的人說,現在人們最主要的娛樂是坐在沙發上看一個箱子上的影子,他們也會認為是很不自然的。
因此,小康之后,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并不能通過提高消費來增加快樂;但通過科技的進步,有可能使我們的快樂水平翻十番,甚至更多!
科技的進步需要政府的大量投資,然而,大多數經濟學者都主張小政府。這有幾個原因:第一,政府對經濟的干預經常是成本大、效益小,甚或幫倒忙;第二,由于是用公家的錢,政府支出經常有浪費甚至貪污的問題;第三,政府支出需要由稅收來支付,而經濟學者認為稅收會對經濟造成超額負擔。
用最簡單的供給與需求曲線的分析就可以得出,向一種商品征100萬元的稅,即使不算政府的行政成本和納稅者的繳稅成本(不包括稅金,只包括會計時間等),消費者與生產者的總負擔或損失也會超過100萬元,例如130萬元;這30%的超額負擔(經濟學者的平均估計)是一種扭曲,是凈損失。另外,征收收入稅,也會產生打擊生產積極性的扭曲。因此,經濟學者不喜歡征稅。
不過,上述分析是基于私人經濟是完全有效的假設。實際上,私人經濟存在許多無效性。首先,單單看經濟生產與消費對生存環境的許多危害,就使多數稅收從具有扭曲作用變成具有改進效率的作用。其次,炫耀性消費與人際之間的相互攀比,也使對高收入與炫耀性消費品征稅成為改進性的。最后,如前所述,小康之后私人消費的增加,已經不能提高全社會的平均快樂水平,因此,即使從消費的角度看,稅收會造成超額負擔,但從社會福祉的觀點上看,不但沒有超額負擔,甚至可能連負擔也沒有。因為在稅收體制相對完備的前提下,盡管100萬元的稅收減少私人消費130萬元,卻沒有減少人們的快樂,因而沒有降低社會福祉。簡言之,消費不是最終目的,快樂或福祉才是最終目的。因此,基于福祉的深層分析,推翻基于純經濟因素的簡單分析。
總結一下,在中國經濟繼續高速發展的同時,怎樣才能讓發展的成就帶來人們快樂水平的提高?第一,要重視消除貧困,避免兩極分化,保持社會和諧。第二,要對有重大危害環境的活動課以重稅,或加以限制。尤其是汽車與汽油的消費,不但對環境造成重大危害,而且又增加交通堵塞、噪音污染、交通意外、炫耀性消費等外部成本,必須課以重稅,而不是加以鼓勵,同時應把資源用在發展公共交通或其他方面。第三,提高公共支出的效率,包括減少貪污與權力的濫用,增加那些能夠真正提高全社會人民的長期快樂的支出,如環保、教育、醫療、科技等,尤其是上述能夠提高人們快樂水平的大腦與基因工程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