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來
一項調查顯示,曾經被列入“80后寫手”群體的作者中,有九成人無法通過直接的文化生產得到基本生活來源,不得不轉投其他行業。
盡管這一調查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一個正常的大眾文化消費市場,所能容納的職業作家數量非常有限。“80后”制造業不可能將龐大的“80后寫手”群體全部包括在內。當這批人中的大多數跨出大學校門時,找一份正常工作就成為了必然。但我們依然可以看到,作為當代中國大眾文化生產的重要組成部分,“80后”制造業經過一段輝煌后,由于產能過剩,導致惡性競爭,最后終于不免走向了衰落。
2003年以后,隨著多本涂著“80后”標簽的作品的出現,讓中國的文化生產界刮起了年代旋風。在一年多的時間里,“80后”迅速完成了從標簽到商標的身份轉換。一個龐大的,人數一度超過1000的群體被文化生產的流水線勾勒出來。
可以肯定的是,“80后寫手”在最初幾年里扮演著“金礦”的角色。《三重門》成為了全國性的話題,《新概念作文選》成為國內最重要的作文教科書,而若干年后被奉為抄襲教主的郭敬明則在半年內連續推出《幻城》與《左手倒影右手年華》,一舉奠定自己的掌門的地位——不過在那個時候,用來形容這批作者的依然是“青春寫作”,而非“80后”。書商的快速介入改變了這一情況。隨著《重金屬》的出版,“80后”的潛在商業價值被充分挖掘了出來。各路書商不論大小,一窩蜂地投入“80后寫作”的建設熱潮。
危機也由此產生。文化制造商們在最初的成功的吸引下,過高估計了“80后寫手”的市場前景,問題也逐漸暴露出來。一位無論是名氣,還是能力,都只能居“80后寫手”中游的女寫手,其第一部長篇小說的印數竟然達到4萬。而事實上,在出版界如果能以60的折扣發貨超過1萬冊,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銷售成績了。制造商對“80后寫手”市場前景的判斷可見一斑。市場對這一批產品的反應,卻可以從他們目前的景況中得出結論。
在2003年以來的“80后寫手”生產熱潮中,文化制造商和銷售商因為獲得了新的宣傳方式而欣喜若狂,學院與作文比賽則源源不斷地為“80后寫作”的文化生產提供廉價勞動力。但由于這一批作者及其背后的制造商們本身的生產條件較低,“小煤窯”和“小造紙”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中國的大眾文化生產領域中。供不應求的假象導致新的生產項目不斷上馬,大量低水平重復建設使產能過剩成了“80后”制造業的一個巨大陷阱。盡管在危機發生之前,小煤窯一樣從市場上獲得了不錯的收益,可一旦泡沫破滅,生產者轉行也就是“各得其所”。
“80后”制造業泡沫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惡性競爭的大量出現。在大眾文化市場上,惡性競爭并不是以壓價傾銷的方式展開。我們能看到的只是一輪輪令人目瞪口呆的惡性炒作。
2004年底,已露頹相的“80后”制造業的第一次惡性競爭以“批判書”的形態出現了。《十少年作家批判書》試圖模仿此前“十詩人”的成功模式,但很顯然,孩子們操縱起批判的武器來,底氣不足。批判成了一場“弒兄”游戲。盡管制造商在推廣方面頗下了一番苦心,但這還是無法挽回整個產業的衰落。此后,“80后”小作坊們屢出奇招,試圖用“眼球”來彌補產品質量之不足。這期間,我們看到過裸奔宣傳,看到過“日本人免談”的征婚,還看到過“殺父媚母”的“上書作協”。在這樣的競爭活動中,價值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引起路人的注意。這種注意力究竟能否轉化成購買力,都已無關緊要。
而在這次“80后”崩盤事件中幸存的年輕作者,則被制造商引導著,完成了市場細分的進一步工作。新的一輪產業熱潮,在市場運行的輪回中,慢慢露出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