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網絡化生產的組織形式創新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發達國家的制造業為謀求成本及市場優勢，逐步向工業基礎較好的發展中國家轉移；同時，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及其生產商逐步參與到這個轉移過程中，由此形成了全球網絡化生產的組織形式，由此構成了全球經濟體系的一個顯著特征。

全球網絡化生產形成趨勢

全球生產網絡是全球生產組織形式的重要創新，它是以互補性分工為基礎，通過相互依存的生產關系往來并以一定正式的規則(契約) 相互聯系在一起。

過去，傳統的生產方式是單個企業包攬生產的全過程，產品價值鏈是在一個企業不同車間內部完成。全球網絡化生產的組織形式則是由領袖公司根據比較優勢的原則，將產品價值鏈的不同功能分解到不同國家的不同企業，一個產品的生產過程是由多個企業合作完成的，所參與的企業遍布世界各國。這些企業之間，有的以產權關系為紐帶，有的則以合約合作為紐帶。

研究表明， 全球生產網絡化的程度、治理方式與技術水平的高低成正比關系， 技術含量越高， 就越要求更加緊密的聯系。如果產品或技術為企業的核心產品或核心技術時，通常就會將它們完全內部化。如英特爾公司（Intel）就將其生產網絡完全內部化，其硅片制造高度集中，裝配和測試工廠采取謹慎向國際擴展的戰略，只是分布在低成本地區，如馬來西亞、菲律賓、中國及哥斯達黎加等幾個發展中國家，并對這些地區的業務部門始終保持全資擁有。但在全球生產分散化的浪潮下，隨著生產和貿易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大多數跨國公司普遍采取垂直分離化的策略，將產品的研究、開發、設計、營銷及具有最高附加值的生產和服務作為其核心競爭能力加以保留和發展；而將一般性的生產和服務視為非核心業務予以剝離。如福特（FORD）或國際商用機器公司（IBM）這樣的一體化公司就主動剝離了其垂直一體化企業中的大部分，讓這些公司轉為獨立運作的企業，而自身轉變成為全球價值鏈中的領袖公司。

由于非核心的產品生產和服務的外包具有成本上的比較優勢，領袖公司越來越多的在全球范圍將零部件和中間品予以外包，形成了一個動態的呈蛛網狀的全球生產網絡。在這種生產組織形式中，領袖企業居于核心的地位，諸多供應商環繞在其周圍，提供最終產品生產所需零部件或進行某一生產工序的加工。因此，一般意義上的全球生產網絡通常由領袖公司和供應商組成，領袖公司通過控制最終消費品的研發和營銷，掌握著分配資源的權力而在生產網絡中占據主導地位；而供應商則被限制在根據領袖公司的要求，為生產最終消費品提供零部件生產，或某一生產工序加工服務等附屬生產活動中。

處于核心地位的領袖公司

通常，領袖公司在全球生產網絡中居于主導地位。它們在全球范圍內配置人力資源、基礎設施、資本設備和相關服務等資源的投入，逐漸形成一個由各相關企業在從原材料到零部件生產、分裝生產、總裝生產、產品的研發設計、營銷策劃、銷售及售后服務等環節上相互合作的全球生產網絡體系。

領袖公司通常是一些品牌公司，如戴爾（DELL）、耐克（NIKE）、伊萊克斯、百盛集團、萬豪國際酒店管理集團等；也可以是零售商，如沃爾瑪（WALMART）、家樂福等；也可以是零部件生產商，如英特爾（INTEL）、微軟公司等。領袖公司通常采取外包、許可生產、貼牌加工、或特許加盟、品牌管理等方式對其生產網絡進行管理。

全球生產網絡中的產業價值鏈可以分為三大環節：一是技術環節，包括研究與開發、創意設計、生產及加工工藝技術的提高和技術培訓等分環節；二是生產環節，包括后勤采購、分包加工、終端加工、系統集成、測試、質量控制、包裝和庫存管理等分環節；三是營銷環節，包括分銷物流、批發及零售、廣告、品牌管理及售后服務等分環節。

一般來講，領袖公司不一定要像傳統意義上的垂直一體化廠商那樣去完成產業價值鏈的每個環節，他們甚至可以不生產任何產品。他們可以僅選擇在產業鏈的上游或下游位置（如服裝業的式樣設計或品牌零售）進行競爭，或者只提供關鍵的生產部件（如半導體行業中的英特爾公司或計算機行業的微軟公司）。如耐克公司就自己掌握產品設計和關鍵技術，而授權越南、中國等國外生產廠商按其產品規格、技術標準生產產品，自己則在全球建立營銷網絡，進行產品的廣告宣傳與銷售及提供售后服務。

因此，要從全球生產網絡中眾多的分包商和合作者中分辨出領袖公司，主要看誰掌握了核心競爭力，這些核心競爭力主要表現在產品設計、技術創新能力、品牌能力等方面以及對生產網絡的整合能力。全球生產網絡涉及到不同的網絡節點，每個節點都涉及到不同的企業，每個企業的產權關系、規模、技術及生產能力不同，領導公司需要將這些企業的產能進行整合，以達到資源最優配置。

研發和營銷是產品價值鏈中利潤最豐厚的兩部分，中間產品加工和組裝是價值鏈中利潤最微薄部分，如在全球網絡分工體系中最為活躍的電子產品生產中，第一層次是美國，他們生產的是高附加值的芯片和軟件，在全世界電子行業中所獲取的利潤要占60％左右；第二層次是類似日本、韓國這樣的國家，他們生產關鍵性的電子器件，其利潤要占20％左右；第三層次是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只是進行終端產品的加工組裝或者一般性零部件的生產，所獲利潤只有10％左右。因此，領袖公司通過對產品研發（RD）和品牌營銷的控制掌握著整個生產網絡的運轉，并由此居于核心地位。

處于附屬地位的分層供應商

全球網絡生產組織中的供應商，包括全包供應商、零部件供應商等兩種類型，都為生產最終消費品提供加工組裝的生產服務，只是前者涉及到生產活動的全過程，后者只涉及到生產鏈條的某一零部件生產或生產工序的加工服務。這些供應商具有明顯的分層結構，如日本汽車制造體系就包括了170家一級供應商、4700家二級供應商和31600家三級供應商。

全包供應商或一級供應商通常屬于領袖級供應商，他們在領袖公司和零部件供應商之間扮演中間角色，直接和領袖公司進行交易并掌握有價值較高的技術知識和技能，圍繞他們而形成的生產網絡可以說是又一個微型的全球生產網絡。這個層面上的供應商可以完成整個價值鏈中除了由領袖公司控制著的核心技術研發和品牌營銷環節外的所有其他的工作?？偛吭O在新加坡的偉創力公司（Flextronics）就是這類典型的全包供應商，作為業界領先的電子制造服務提供商 (EMS)，該公司為客戶提供了一整套完整的服務，包括產品設計、工程技術、制造技術、信息技術 (IT)、 專家服務、物流和配送。目前，偉創力公司為許多財富 500 強企業和初創公司生產數以千計的高科技產品，包括移動電話、計算機、路由器和醫療設備。該公司有 70000 多名雇員，分布在四大洲 28 個國家（或地區）的 150 家下屬機構，2005 年財政年度營業收入超過 159億美元，其全球網絡為客戶提供了資源、技術和優化客戶操作的能力，在市場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1①。

通常，生產環節又可細分為上游生產（關鍵零部件的生產，像電腦中的芯片、微波爐的磁控管等）和下游生產（終端的加工組裝），越接近于上游的生產，其技術含量越高，附加值越大；越接近于下游的生產，其知識技能的要求越低，附加值也越小。

一般的零部件供應商在全球生產網絡中，處于相對較為附屬的地位， 它們的競爭優勢主要源于低成本、較快反應速度和對及時、靈活的交貨期的滿足（彈性交貨）；它們一般不直接與網絡中的領導廠商接觸， 而是與全包供應商或一級供應商建立聯系。這類供應商由于缺乏專有資產，財務結構脆弱，容易受到市場需求改變、技術發展的突變及宏觀經濟變動的影響，因此他們處于一個極端不穩定的狀態。

案例：筆記本電腦全球網絡生產②

筆記本電腦包括微處理器（CPU）、主板、內存、硬盤驅動器、顯示面板、影卡（圖形晶片）、聲卡等零部件，均在全球不同國家或地區生產或組裝。如惠普Pavilion zd8000型號電腦配備的是英特爾(Intel)生產的微處理器、由ATI Technologies Inc.設計、在中國臺灣生產的圖形晶片、韓國和臺灣公司生產的液晶顯示器以及用于臨時存儲數據的存儲晶片（內存），而硬盤驅動器通常則來自日本。

多年來，惠普、戴爾(Dell)和其他品牌公司在美國、日本和新加坡等較為發達的國家制造筆記本電腦。到20世紀90年代，為了削減成本，它們開始將生產外包給既有廉價勞動力又有自主研發和設計能力的臺灣公司。通過向低成本、高質量的臺灣制造商外包業務，惠普和戴爾得以成為以銷售額計算的全球最大的兩家個人電腦公司。而國際商業機器公司（IBM）個人電腦業務持續虧損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只將不到一半的筆記本電腦生產外包，導致生產成本畸高。

在筆記本電腦的全球生產網絡中，作為領袖公司的惠普、戴爾和其他品牌公司通常占主導地位，如惠普同時和六家第三方制造商合作，自行訂購諸如硬盤驅動器和顯示面板等核心零部件，以控制下游供應商及組裝廠商。同時，惠普提供筆記本電腦的基本設計，并已在上海和臺北成立設計中心與制造商展開合作。戴爾通過合同制造商（CM）生產筆記本電腦，但最后的裝配工作，如加入微處理器、軟件和其他核心零部件等，則由戴爾親自在愛爾蘭、馬來西亞或中國的自營工廠完成。這些成品隨后被運往美國由戴爾運營的分銷中心，經過包裝，再發送給客戶。

作為主要供應商的臺灣公司，包括廣達電腦(Quanta Computer Inc.)、仁寶電腦(Compal Electronic， Inc.)、英業達(Inventec Corp.)和緯創資通(Wistron Corp.)及其他規模較小的臺灣公司出產的筆記本電腦占全球產量的80%。這些公司在比較優勢的驅動下，逐漸將工廠從臺灣遷移到中國大陸，他們通常將從全球其他地方采購的零部件集中起來，在中國大陸組裝電腦，然后運回美國和歐洲，整個程序只需幾天的時間。

從這個案例可以看到，一臺現代筆記本電腦的生產流程顯示出了一個極為高效的全球化網絡生產的縮影，這也凸顯出了全球生產網絡及其組織結構的高效率。

（作者單位：暨南大學國際經濟與貿易系）

① 該公司網站資料：www.flextronics.com.

②整理自：Skylee，《筆記電腦供應鏈折射全球化超高校生產》，《華爾街日報》科技經緯，2005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