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辜鴻銘,第一浮現在腦海中的便是其灰白相間的細小辮子。這條辮子他老人家自詡為“菊殘猶有傲霜枝”,拿著這條辮子,他向毛姆——那個以數落人著名的英國作家——吹道:“夫子我是老大中華末了一個代表。”
而恰是這條辮子,在旁人看來則是保守、落后、愚忠的標志。胡適博士的筆鋒直指著辜老夫子的鼻子,說他是“立異以為高”,是“久假而不歸”。經胡博士這一“宣傳”,這條辮子就益發成為集矢之的了。
若從這條辮子本身看,既細又短,絕比不上“辮帥”張勛那條黑亮粗長的辮子,若說物以稀為貴,辜氏一九二八年四月三十日去世,據同年九月十六日的《申報》統計,當時在北京各色人等中,共剩下男辮子四千六百八十九條。可見這不是當時惟一的一條辮子。
不過如此的一條辮子,何以惹來如許浮議,又何以牽動胡博士的神經?答曰:因為這條辮子的主人辜老夫子不僅會拿辮子標榜招搖,而且還灌了一肚子洋墨水,通曉多國文字。
馮天瑜先生在《辜鴻銘文集》(岳麓書社一九八五年版)序中說,辜氏乃“中國近代思想文化領域在‘古今中西之爭’中演化出來的一個奇特而復雜的標本”。也許只要中西文化的沖突一天得不到解決,這個標本就一天不會被遺忘。但如黃興濤先生所言,現在辜鴻銘這個標本更多的是作為“審美”的客體,而非“求真”的對象。所以至今對辜鴻銘的研究還停留在“閑話”、“別傳”的狀態,沒有“正視”、“大傳”乃至“剖析”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