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反恐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的初步勝利,美國在伊斯蘭世界的民主改造計劃取得了一定的進展。為了擴大“民主戰果”,改善在穆斯林國家的形象,美國加大了對伊斯蘭大國的倚重,特別是對“兩印”采取了一些新的舉措。
這里說的“兩印”是指南亞的印度和東南亞的印度尼西亞。這兩個國家不僅國名有相似之處,在人口成分、戰略地位等方面也有很多共同之處。印度是最大的南亞國家,印尼則是最大的東南亞國家;印度是南亞區域合作聯盟(SAARC)的核心,印尼則是東南亞國家聯盟(ASEAN)的“領頭羊”。此外,就人口數量而言,印尼和印度還分別是世界上第一和第二大穆斯林國家。
印度、印尼成為美國“新寵”
美國與印度關系的升溫是近幾年的事。1998年,印度核試后,美國率先對印進行制裁,美印關系陷入低谷,但不到兩年時間,美印關系開始復蘇。2000年1月,克林頓總統訪印,稱“印度和美國是天然盟友”。2005年,美國進一步提升對印關系,把兩國戰略伙伴關系推向全球伙伴關系的新高度。今年3月,布什訪印期間,兩國簽署民用核合作協議。印度得到了美國的“特殊待遇”。
無獨有偶,90年代以來,美國與印尼關系齟齬不斷。1991年,印尼在東帝汶鎮壓要求獨立的抗議者后,兩國關系日趨冷淡。1992年兩國中斷了軍事訓練合作。2004年,印度洋海嘯后,美國展開援救外交,兩國關系出現轉機。2005年,美國恢復與印尼的軍事聯系。2006年3月,美國國務卿賴斯訪問印尼,同意恢復對印尼的軍事培訓,擴大戰略伙伴關系。
美國對印度和印尼這兩大非傳統盟友國家政策的嬗變比大多數國際問題觀察家想象得要快,對這一現象的看法也是林林總總,“巨大市場說”、“合作打恐說”、“遏制中國說”等說法不一而足,但筆者認為,與之最為相關的是美國亞太戰略的調整。
美國的亞太戰略需要迂回
美國在完成第一輪北約東擴后,全球安全戰略重心向亞太地區傾斜。美國希望建立類似歐洲的那種集體安全合作機制,即由其領導的“亞太安全共同體”,從而演繹出了建立“北美——亞洲公約組織”或“亞洲版北約”的新安全體系主張。就美國在亞洲的聯盟體系而言,南亞和東南亞顯然要弱于東亞,而要在上述兩個地區筑巢,就必須找到最佳的戰略支撐點。
美國人之心,亞洲人皆知,所以美國要實現其企圖并非易事。一方面,南亞和東南亞國家對美國這樣一個域外大國加強其在本地區軍事存在的真實意圖始終持有戒心;另一方面,美國在處理亞太地區安全事務中畢竟還得依靠中國。因此,美國的亞太戰略需要迂回。
1999年,美國的《新世紀國家安全戰略》把“擴展民主”作為美國安全的三個核心目標之一,認為支持亞洲民主制度和民主化進程的發展是美國安全利益的關鍵所在。但行伍出身的鮑威爾國務卿更加重視用軍事手段解決問題,賴斯接替鮑威爾出任美國國務卿后,其亞太戰略是在軍事行動和意識形態斗爭兩個層面同時展開的,“擴展民主”的思路更加清晰。賴斯認為“在民主價值觀基礎上產生的友誼才是最牢固的”,因此美國國務院在意識形態斗爭中的地位與作用得到加強。
反對多極世界是賴斯最為鮮明的外交理念。為此,她主張推行“變革外交”,賴斯稱,美國的“外交前沿包括非洲、拉美和中東地區處于轉型期的國家,以及印度、中國、巴西、埃及、印尼和南非等正在崛起的地區性主導國家”。不難看出,在賴斯的外交整形手術中,印度和印尼作為亞太地區的兩大國已經脫穎而出。
“民主樣板”是賴斯的興趣所在
印度和印尼這兩個國家引起賴斯的興趣與其國內政治變化也有很大關系。
印度自1947年獨立以后奉行西方式的多黨議會民主制,但在相當長時期內,印度政治格局基本上是一黨主導下的所謂多黨制。隨著國大黨的衰弱,印度政黨政治進入活躍期,政治多元化、地方化趨勢日益明顯。進入90年代,聯合政治盛行。1998年3月,印度人民黨(BJP)領導由20多個政黨組成的全國民主聯盟(NDA)擊敗國大黨,并成功執政6年之久。2004年5月,國大黨領導聯合進步聯盟(UPA)在“第三陣線”的支持下東山再起,重掌政權。當今的印度政壇出現了兩大陣營對峙的局面。這種新的政治格局基本符合印度多樣化的國情和時代特征,具備一定的生命力和品牌效應。
印尼于1945年制定總統制憲法以來,由人民協商會議間接選舉國家領導人,印尼人民對久據政壇的威權式領袖或不具才能、操守的政客深感失望。2004年10月,印尼政治民主化進程取得突破性進展,蘇西洛成為首位民選總統。印尼政治由間接選舉變為公民直接投票,這一轉變被認為是“印尼國家整合與制度建設過程中的歷史性事件”,也是“東南亞國家政治民主化進程中的標志性事件”。
在美國看來,無論是印度的政治多元化發展方向,還是印尼目前的民主化方向都是朝著美式民主體制方向發展的。印度自不必說,這些年來美國在與印度交往中一直在強調兩國“共同的民主價值”。近兩年,印尼在美國人心中的形象也在轉變,賴斯的評價是,“我們把印尼視為本地區最大的國家,東盟的締造國,新興的民主國家。印尼將在東南亞扮演領導的角色。”賴斯鼓勵印尼走民主化道路,成為“溫和的穆斯林國家”。印度和印尼這兩個穆斯林人口大國已經成為美國實踐其“民主價值觀”的示范區。
“兩印”為綱,綱舉目張
美國之所以選擇“兩印”,除了有樹“民主樣板”的目的外,似乎還有以下考慮:
首先,“9#8226;11事件”以后,美國在南亞地區實行的是印巴并行不悖的平衡政策,但是隨著赴阿(富汗)打恐任務的初步完成,巴基斯坦的重要性正在下降,而面對中東地區形勢的新發展,印度的戰略重要性正在上升。美國的天平開始向印度傾斜。另外,近年來,美國在東南亞影響力的日益萎縮與其把東南亞只看作一個地區,而忽視“戰略點”建設不無關系。因而,美國正在這種以前籠而統之、以“面”代“點”的戰略模式,轉向加強對地區大國的工作。處理好與地區大國的關系,就等于找到了保持地區力量均勢的支點。
其次,印尼大有取代巴基斯坦成為美國心中“溫和穆斯林國家”榜樣的趨勢。對美而言,縱然巴基斯坦在打恐問題上較為配合,但其核彈之父卡迪爾#8226;汗的“核網絡”問題令人不悅,而且巴基斯坦的民主進程也不盡人意。相比之下,不僅印尼的穆斯林人數(2.2億)比巴基斯坦(1.5億)要多,而且脫去軍裝的蘇西洛將軍頗具溫和的穆斯林世界領導人的資質。今年3月,賴斯在與印尼外長的談話中頻繁使用 “戰略伙伴”一詞,暗示美國將把這個在穆斯林世界具有重要影響的大國當作該地區反恐合作的盟友來看待。
再次,中國與“兩印”關系中的不信任氣氛為美國推進亞太戰略提供了一箭雙雕的契機。從遏制中國的角度來看,印度和印尼分別是美國在中國西南方向和東南方向最佳的戰略伙伴。印度與中國存在著邊界問題,“增信釋疑”的任務還很重。同樣,印尼對華政策中的“反共排華”情節仍然存在,加上南海問題,兩國關系的發展自然會滯后于本地區的其它國家。因此,美國加強與“兩印”的關系不僅可以達到牽制中國兩翼的目的,而且還能增加其亞太戰略的機動能力和穩定性。
綜上所述,美國“兩印”戰略的實施是其全球戰略的一個方面。在某種程度上,它也牽動了該地區各國的“戰略神經”,引起有關國家的關注。
(本文責任編輯:劉萬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