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河南省光山縣城關鎮文化街西側一幢民宅里,約一個半世紀以前,住著一戶崇尚習武的人家,男主人名叫鄧功顯,生于清道光五年(1825年)。他自幼習武,23歲進縣衙當差,30歲當上了巡檢(駐守距縣城較遠、險峻要地的武官),帶兵把守關隘,維護一方安寧。36歲時回光山縣城練武廳當上了教師爺,教授兵丁操練習武,深得士卒愛戴,人們尊稱其為“鄧公”。“鄧公”于清光緒十七年(1891年)病故,終年66歲。
鄧公膝下育有4子:長子鄧良臣,為人忠誠憨厚,長大后以做篾活維持生計;次子鄧慈臣,性格開朗豪爽,善于結朋交友,喜愛練武,23歲時被召進縣衙當差,一生做事盡職盡責,口碑甚好;三子鄧俊臣,性格內向,言少文靜,一生以教書為業;四子鄧廷忠,字靖臣,自幼習武上進,秉性剛烈,長大后曾任清軍高級將領——廣西南寧鎮臺。他即是本文要著重介紹的主人翁。
自幼刻苦習武 一舉金榜題名
鄧廷忠生于清咸豐十一年(1861年)。他出生時,鄧家雖不算富庶人家,但其父鄧功顯對幾個孩子卻能因材施教,鼓勵他們求學上進,且要求十分嚴格。
鄧廷忠8歲時,即入當地私塾讀書識字,并開始練武。他愛學習,講義氣,好結交朋友。其父看在眼里,喜在心頭,認為他長大后一定是塊好材料,便著力培養他學文習武,鼓勵他多讀古書,背武經;每天都督促他操練棍棒、拳術及弓箭、刀、槍等。鄧廷忠十幾歲時便臂力超群,體力過人,而尤以刀、棍武功見長。
功夫不負有心人,23歲的鄧廷忠順利地考中了武舉。他26歲進京參加朝廷選拔武官的武科會試大考,在筆試默寫武經、兵法及校場操演騎射武藝中,連連奪魁,最后在皇帝和大臣殿前策問治軍之道及用兵武略中,成績又十分優異,終于金榜題名,考中了武進士,并被欽點為武翰林。次年他受任御前侍衛(由皇帝直接管理的高級別侍衛),入皇宮為皇帝護駕。不久,鄧廷忠又由皇帝欽命為廣西左江南寧游擊(分管營兵,其位次于參將)。
南疆立戰功 養傷結良緣
廣西為祖國的南疆邊陲,其邊防軍務甚為重要。由于鄧廷忠精武忠勇、帶兵有方,不久即由南寧游擊擢升為參將(綠營統兵官,位次于副將)。他曾力主對侵占越南并不時騷擾我國邊境的法軍進行還擊。
公元1897年初,鄧廷忠跟隨愛國將領、廣西提督馮子材等主動抗擊法國侵略軍。在攻打被法軍占領的宣光城戰斗中,他率部猛沖猛殺,展開激烈搏斗,血戰一晝夜。鄧廷忠不幸身負重傷,血浸戰袍。可這時他仍不下火線,又以鐵旗桿搗殺法軍少校,用鮮血捍衛了祖國的尊嚴!3年后,鄧廷忠因戰功卓著,晉升為副將,統理軍務。
1897至1899年,鄧廷忠在廣西南寧治傷療養時,為他醫治的是一位擅長中醫治病的楊振德女士。楊女士出生于湖南長沙一戶富商家庭,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后因家道中落,父親只好帶著她和母親輾轉來到南寧謀生。可不幸的是她14歲那年,父母竟相繼病故,這位弱女子遭到了空前的厄運。好在楊女士從小受父親的指點,勤奮研讀中醫醫書,當時她只能靠為人治病獨立謀生了。
楊女士為鄧廷忠療傷異常投入,不僅能對癥下藥,而且護理十分周到,因而兩人逐漸產生了好感:楊女士仰慕鄧廷忠俠膽忠義、作戰勇敢、心地善良;鄧廷忠則敬佩楊女士美貌賢惠、醫術高明、善解人意。于是兩人便由友情發展為戀情,并于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年初結為伉儷,是年鄧廷忠40歲,楊振德25歲。
奉命進京委以重任護衛皇帝西徙西安
鄧廷忠與楊振德女士結婚不久,他即奉命進京護衛皇宮,以防八國聯軍入侵北京。一開始他在天津武備學堂教授武功,讓清軍武官了解與洋人作戰的戰法。他身體力行,教授武功十分投入,很受武官們的愛戴。
公元1900年7月,八國聯軍進逼北京城,鄧廷忠以御前侍衛副將身份,護衛光緒皇帝及慈禧太后經山西太原抵達陜西西安,一路不辭辛勞,護衛嚴密,立下了汗馬功勞,深得光緒皇帝及皇室的信賴。
次年(1901年)光緒帝回到北京后,鄧廷忠很快擢升為廣西南寧鎮臺,成為綠營軍高級武官,位僅次于提督。這也是鄧廷忠一生中最高的軍職。
鄧廷忠到南寧就職的第二年,夫人楊女士生下一男孩,但不幸夭折,夫妻倆十分悲痛。又過了兩年,1904年2月4日,楊振德生下一女孩,取名愛玉,學名文淑,“五四”運動后改名為“鄧穎超”。
其實,鄧廷忠在與楊振德女士結婚之前,18歲時在老家河南光山曾與一申姓女子結婚,并育有3子。長子名鄧元圣,次子、三子出生不久后不幸夭折。幾年后,申氏也不幸染病去世,鄧廷忠只好將長子拜托給老家的幾位兄長代撫。鄧元圣長大后,曾在天津做事,并與繼母及小妹鄧穎超有過交往,在病中還得到過她們的照料和幫助。
回原籍探親遭誣陷獲罪發配新疆充軍死于歸途
鄧廷忠到南寧任鎮臺不久,便在力主御外等問題上與新任廣西提督意見不一,兩人多次發生爭執,且相互各執己見、互不相讓。時間一長,鄧廷忠自覺心灰意冷,一度情緒低落,整天悶悶不樂,遂于公元1907年春以探親為由,請假回到了闊別多年的老家河南光山。他將夫人楊振德和3歲的小愛玉暫留南寧,托友人予以照料。
鄧廷忠這次回光山,是他外出謀事后的第一次探親,也是最后一次探親。呆在老家的半年時間里,他并不像一般達官貴人榮歸故里那樣耀武揚威、頤指氣使,而是一副平民打扮,隨意穿行于縣城、街道、胡同間,與街坊鄰里交談十分隨和,沒有半點封建官吏的派頭。他不讓別人叫自己“四老爺”、“四大人”和“鄧鎮臺”,而要求一律直呼其名,因而在當地口碑甚好。
他這次回家探親,除經常與兄長和親友聚會外,還為鄧氏祖先墳瑩掃過墓,為長子鄧元圣的工作操心,托在天津的友人為兒子找了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
這年秋天,鄧廷忠探親假屆滿后,沒有再到廣西南寧任職,而是托親友在云南昆明謀得糧道一職,成為一名監督糧運的文官。誰知上任不到一年,就被人向朝廷告發,誣他擅離職守,戍邊不力,犯有欺君之罪。皇帝隨即頒旨對其革職查辦,發配到邊遠的新疆充軍3年。
楊振德得知丈夫出事后,一時如五雷轟頂、悲痛萬分。當得知丈夫發配新疆無路費后,竟毅然將自己心愛的金銀手飾和貴重衣物變賣,湊足200兩白銀,托友人從廣西南寧送到云南昆明丈夫手中,并期盼他早日充軍屆滿,盡快回到自己身邊團聚。
宣統三年(1911年)秋,鄧廷忠在新疆充軍3年期滿,于是開始徒步返回內地。1912年初春,在回歸路上,遭遇暴風雪,嚴寒、饑餓、疾病、勞累終于使鄧廷忠體力不支,竟暴死于歸途之中,時年52歲。
他在光山城關的三位胞兄及侄子得知他去世的噩耗后,日夜兼程趕往西部,千方百計將他的遺體運回光山,安葬于縣城南五華里處的望水樓子鄧氏祖墳地,實現了他生前許下的“在生盡忠,死后盡孝”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