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妻子，你中了什么魔咒

一

我參加工作后的第二個年頭，經朋友牽線，認識了市公安局刑偵二處的女警官蔡麗楨。蔡麗楨不僅人長得美麗，一身得體的警服更讓她顯得格外英姿颯爽，她一下子吸引了我。

第一次走進蔡麗楨的閨房，看到她衣服掛得整整齊齊，被子疊得方方正正，就連那床下的一溜鞋子，都擺成一條直線，整個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我當時就想：能和這樣講究的女孩子結合，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啊。

不過，當我請她到外面走走時，卻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因為我坐在她的床上，起身時蔡麗楨見床單稍微起皺了，一點兒也不顧及我的感受，整理了差不多三分鐘的時間，才在我的催促下停下來。我認為這個女孩子太苛刻了一點兒，那點皺其實根本無傷大雅呀。

隨著交往的增多，我對蔡麗楨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孩為何至今仍是單身有了些了解。從參加工作開始，在熱心人的介紹下，她先后交了幾個男友，但蔡麗楨對他們全無好感，她覺得那些男青年做事不夠精細、太馬虎，這種人讓她“無法容忍”……聽了她的訴說，從此，我在衣著、生活方面也從以前的放蕩不羈變得小心翼翼，說句實在話，哪個愛面子的男人愿背上“沒品位”的名聲？況且這還有可能讓一場如花的愛情凋零，失去一個自己心中傾慕的女孩呢？

相識一年多后，我和蔡麗楨走進了婚姻的圍城。沒想到，新婚的第二天清晨，我們就發生了一次爭吵，“肇事者”是我。起床后，我徑直去了洗漱間，回到臥室，房間已讓蔡麗楨整理得干凈整潔。我心中一樂：哈哈，娶了這樣“訓練有素”的妻子就是好。可沒等我笑完，洗漱間傳來了蔡麗楨的叫聲：“曾建，你過來，你看你怎么搞的？”一聽老婆大人有令，我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忙過去一看，掛的掛在該掛的地方，擺的擺在應擺的地方，水龍頭也關了，沒什么紕漏呀。我心里一松，笑嘻嘻地說：“夫人，叫小生有何吩咐？”“少耍貧嘴！你看杯子遮住了鏡子，毛巾掛得歪不拉唧的，像個樣嗎？”蔡麗楨卻不理會我的打趣，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你也真是，不就是牙刷歪了點，毛巾沒有掛對稱嘛……”“還是我的不是了是嗎？這樣亂糟糟的像個什么樣子！”

二

婚后的日子，兩人接觸多了，我才漸漸覺得蔡麗楨那些我往日非常贊賞的生活方式讓我苦不堪言。不是坐沙發弄皺了沙發巾，就是搞衛生地上還有濕印，或者是我的衣服掛得“馬虎”，我們時常為這些小事磕磕絆絆，搞得兩個人心里總是不舒服。

沒想到，鑒于我屢屢“犯規”，蔡麗楨不惜熬了幾個夜晚，數易其稿，竟然寫下了二三十條“家規”，內容從晨練、家務、個人衛生、私生活、工作無所不包。我一看頭都大了：“麗楨，這是家可不是你以前的警校呀，要這么多條條框框的，豈不太那個了。”“俗話說家有家規，沒這法寶我不被你累死也得氣死。再說，當初你追我時怎么表現得那么好呢？你該不會因為我嫁了你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吧？”蔡麗楨剛柔相濟的話令我哭笑不得：“好好，一切行動聽‘家規’。”為了家庭和睦，也為了討妻子歡心，我和蔡麗楨從此開始了“沒有規矩不成家庭”的教條生活。

第二年３月，蔡麗楨生下了兒子。以前兩人世界還好說，現在添了個只知吃喝拉撒的寶貝兒子，家里的“規矩”常常搞得兩人筋疲力盡，不得已，我將岳母從鄉下接來照料兒子。可事情并未因岳母這個“后勤部長”的到來有絲毫緩解，相反，蔡麗楨工作時經常走神，她老是擔心她母親沒有按時按量給孩子進食，甚至常常上班時走到半路又折回來，檢查孩子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她母親是不是依“家規”行事。由于妻子的過分挑剔，氣得岳母好幾次要回家去：“麗楨怎么這么不通情理呀，什么事都照搬死教條，吹毛求疵，真不可理喻……”面對岳母的抱怨，我只得一次次勸她安慰她，從而也從岳母口中得知蔡麗楨的“教條主義”是小時候留下的習慣：當小學教師的岳父一心想讓女兒爭光，從小就強迫蔡麗楨學這學那，為了約束她還訂下了一條條家規，如有違犯必將嚴懲。正是在這種環境中，蔡麗楨慢慢養成了做事嚴謹、按時作息的好習慣，卻又不可避免地落下了做任何事無計劃無秩序就干不下去，即使做了心里也不踏實的毛病……

不僅如此，蔡麗楨在工作上也漸漸讓同事們感到很不滿意，這不是因為有了家庭、孩子的拖累，而是因為她不善于與人交往，辦事過分要求完美無缺，容不得同事的工作出現瑕疵，搞得彼此關系很僵、很被動。就拿剛來的新同事小王來說吧，好幾次蔡麗楨吩咐她做的事，小王都做得很好，可蔡麗楨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好像是故意為難人家，弄得小王幾次下不了臺。

三

接下來的日子，蔡麗楨的言行越發令我不可思議，哪怕我做事情有一點馬虎，她都不依不饒。洗衣服時，非得依她的順序一件件地洗，要是我幫忙時拿錯了一件，她必然從頭再來，搞得半小時能干好的活兒常要做一兩個小時的無用功。

國慶那天放假，我帶兒子回了老家一趟，蔡麗楨因值班一個人留在家里。當我回來時，蔡麗楨喜滋滋地告訴我，她這次又立了一功，還得到了５０００元的獎金。我忙問她是怎么立功受獎的。原來，那天是蔡麗楨值夜班，鎖好家門去上班時，她心里老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連續三次返回家檢查門窗是否鎖好，煤氣是否關了。當她第四次想起衣服是否收好又返回時，發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青年正在三樓撬門，她一面呼喊值班的保安，一面親手抓獲了其中一名。

第三天，我和蔡麗楨準備用獎金去買臺超大屏幕的彩電，可我看好貨半天了，還沒見妻子過來付賬，返身去找她時，卻見蔡麗楨嘴里正念念有詞地數著電器行的幾十臺彩電。看她那專注的樣子，對身邊的嘈雜聲充耳不聞，仿佛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魔咒？”我念著不經意間從腦海跳出來的這個詞，不禁一怔，再回想起和蔡麗楨接觸以來，特別是結婚后她種種令人咋舌的怪癖，心頭暗想：妻子是不是患了什么心理疾病？

經過一整天的思考，我毅然帶蔡麗楨來到心理診所。心理醫生根據我的訴說和觀察，很快斷定她患了“強迫癥”。

心理醫生告訴了我們幾種治療強迫癥的方法：首先是順其自然法。這種方法的主要作用是糾正、減輕和放松蔡麗楨的精神壓力，讓工作、生活的方式順其自然，不要去刻意強求圓滿。如桌子上沒收拾干凈不整潔就讓它不干凈不整潔，擔心門未關好就讓它沒關好。一開始使用這種療法時，蔡麗楨情緒十分焦慮，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后，效果很明顯地出來了。以前每次臨睡時，蔡麗楨都要起床檢查窗戶是否關好，窗簾是否拉上，燈是否全熄了，反反復復折騰得我“性”趣大減。在治療進行到第三周的晚上，過夫妻生活時蔡麗楨又要起床，我一邊勸她：“你看，窗簾沒拉上多好，有晚風習習，有如水的月光……”一邊加緊做性前戲消除她的精神緊張，她很快松懈下來，那一晚，我們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動和滿足。

因為蔡麗楨已習慣于按教條辦事，所以在實施第二步“當頭棒喝法”治療過程中，我首先一步步破除了有如桎梏的“家規”，給家庭生活營造了一個寬松的氛圍。同時，我又在尋找機會用新的思路來改變她循規蹈矩的舊習。以往上班，蔡麗楨都是騎那輛女式摩托車，中途返回很方便快捷。于是，那段時間我“霸占”了她的摩托車，讓她乘公共汽車上下班，給她再次出現癥狀想返回時制造“麻煩”。

經過醫生系統的心理治療后，蔡麗楨的強迫癥漸漸有了好轉。為讓她徹底擺脫強迫癥，我依照心理醫生的叮囑，給她左右手腕上都套了幾個橡皮筋。她一旦想有強迫行為，便用皮筋彈自己的手腕，以痛感來分解癥狀。兩個多月后，蔡麗楨不僅工作效率倍增，而且也一掃以往的急躁、憂慮情緒，精神面貌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