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上的追山族

戶外探險觀察員評論：

“Water、Cola、T-shirt、Beer、Postcards、Photos”，這是當(dāng)?shù)氐拿恳粋€人都會講的幾個外語單詞。在進入金山嶺長城的山腳下，每天，背著小白布包的村民聚攏一起，時不時地向售票處前面的小路上張望，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有人走來，就開始數(shù)數(shù)：“來了五個老外，該是我的了。”然后遠(yuǎn)遠(yuǎn)地迎上去，開始進行追售。他們每天早上是排號的，按照排號先后進行“出擊”。從畫冊到印著長城圖案的T恤，從礦泉水到可樂，全部都有。據(jù)說一本畫冊的進價不到20元，但是他們通常叫價100元左右，最后出售的價格通常在五六十元。他們采用的銷售方式通常是追隨，體力好的能跟出去幾公里，幫著背包，一路說好話。大多數(shù)時候，是因為外國人看著他們不容易才掏腰包的。

其實也可以理解當(dāng)?shù)厝嗽诓坏靡训那闆r下采取這種“追山”的策略，畢竟農(nóng)民一年的收入太少了，只靠種地的收入基本上只夠吃喝。而長城的旅行旺季并不長，這一段長城因為地處偏僻，雖然交通方便，但是離北京城及承德都比較遠(yuǎn)，所以除了攝影愛好者之外，國內(nèi)的旅行團和散客都非常少，外國背包客才是這里最多的光臨者。

大多數(shù)的“追山”者多是當(dāng)?shù)氐膵D女，有些還上了年紀(jì)，卻也是健步如飛，可見是每天上山練就的功夫。我在行走長城的過程中，遇到了一個老人帶著兩個還在上小學(xué)的小孫女“追山”。他們并不是一味地銷售，而是給客人講解長城，走到文字磚的地方停下來，告訴旅行者磚的年代、出處等，城樓叫什么名字，并且保持著與客人的適當(dāng)距離，其實他想賣的不過是一瓶礦泉水，雖然叫價已達到十元。他說他的家在長城邊上的小村子里，除了種地也干不了別的，一包礦泉水從家里背到長城上得好幾公里，一個月掙點是點吧。

徒步金山嶺到司馬臺，基本上采用這種“散兵游勇”的銷售方式并不多，多的是“追”，從進門處開始就追隨，一直到賣出去東西為止。若是賣出去了歡天喜地的再找新的銷售對象；若是追了很長時間還不見動靜，有些人就禁不住粗聲惡氣，表現(xiàn)得極不禮貌。有兩個外國的小姑娘，任憑兜售者怎么說，就是不開口，也不看。兜售者看著一無所獲，沖著她們大叫：“嘿！嘿，JINSHANLING！Water， Cola， T-shirt， Beer， Postcards， 嘿！嘿！”聽起來極是粗魯，兩個女孩依然是不抬頭，我站在一邊，甚至感覺無地自容。

在長城邊上一個安靜的村莊住了兩天，雖然離著名的長城如此之近，但是房東的收入也主要是靠天吃飯：種莊稼，有時候會在長城邊上賣一賣山楂，若是有客人來住，凌晨帶著旅行者沿著一條山間小路爬望京樓，也可以掙點向?qū)У馁M用。房東說她不想去“追山”，那個錢不好掙，她說有的人為了賣東西還給外國人背包，甚至捶背，說自己如何貧困，生活如何艱難。她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比著：“臉皮得有這么厚，為了錢，這樣，至于嘛！”不過，她也說了，這樣的人一個月能掙一千多元呢，一個婦女干什么能掙這么多錢啊！

問一個外國的朋友對長城“追山”的感覺，他說最初聽到當(dāng)?shù)厝丝梢灾v簡單的英文很可愛。可是，長城很美，有很多歷史，選擇徒步，就是想近距離地安靜地感受，如果有一個人一直跟著你，是對這種美的體驗的打斷。不過，相比起在城樓邊上建個房子支個花傘的銷售，他寧可選擇被“追山”。他知道一個山里人的生活是艱苦的，如果可以幫他們一點點，是很高興的。當(dāng)然，最好“追山”者是不粗魯?shù)摹?/p>

其實，長城的“追山”之疾并不獨屬于長城，在任何一個有游人的地方，基本上都會有兜售者，這也算是中國戶外特色中的一種。不可以斷言這種形式的好與壞，只是應(yīng)該要有一個與環(huán)境相協(xié)調(diào)的“度”才好。先有環(huán)境才會有旅行的空間，保護好這個空間，生財之道才會長久。環(huán)境、旅行、生存，對于旅行的中國，還是個問題。

（觀察員/王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