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曲而清澈的額爾古納河靜靜地流淌在青翠的草原上,線條完美、搭配和諧,使我們不得不開始崇拜造物主的睿智。這條河在歷史學家眼里被稱為歷史的后院,因為那些曾馳騁中原的馬上民族:東胡、鮮卑、蒙古族等,多數曾在這一地區操戈廝殺、成長壯大。額爾古納在行政管理上屬于呼倫貝爾市,就在海拉爾區北邊123公里。這里是蒙古族的發祥地,還擁有全國惟一的俄羅斯民族鄉,2700多位俄羅斯族人和5000多位華俄后裔生息繁衍在這塊土地上。

百萬大軍曾枕戈待旦
額爾古納河以優美的曲線勾畫出中華版圖的巨冠,是中國北部邊境最為重要的界河,擁有多達1815條大小支流。河的左岸為俄羅斯聯邦共和國,右岸為額爾古納市。據史書記載,室韋又名失韋,是古族名。居住在額爾古納河一帶的蒙兀室韋是室韋諸部之一,也是蒙古部的祖先,有成吉思汗的先人“蒙兀室韋”部最早生活在額爾古納河流域的記載。
從康熙二十八年清朝與俄國簽定《中俄尼布楚條約》開始,額爾古納河就成為了中俄兩國的界河。雍正五年,朝廷沿額爾古納河設立了18座卡倫(哨所),其中14座在額爾古納市境內。如今,八旗兵的卡倫已經變成了武警邊防部隊的哨所,但地名依舊,我們沿河駕車北行,不斷看到諸如“七卡”、“八卡”、“九卡”的地名。每一次經過哨所的停車驗證以及路邊樹立著的“邊防地區,嚴防越界”大牌子都在提醒我們,看上去美麗平和的額爾古納河,卻是兩個國家的界線,這里曾經有過百萬大軍的枕戈待旦。
沿額爾古納河駕車而行,從車窗吹進來的微風帶著草原的濕潤和芳香。夕陽西下時前面出現了一片村莊,同時隨風飄來了節奏分明、快速有力的手風琴聲。村里的房屋大部分用原木壘成,尖尖的斜屋頂有的蓋著黑色的樺樹皮,有的蓋著锃亮的鐵皮,房屋之間都有堅實的木板柵欄。這里是全國惟一一個俄羅斯族民族鄉—室韋。
拜訪俄羅斯族人家

來到額爾古納,最吸引人的就是拜訪室韋村的俄羅斯族人。這個特殊的民族群體,長相明顯帶有東北部歐洲人的某些特征:皮膚白皙、眼窩較深、鼻梁稍高、頭發和眼睛的顏色較淺。但仔細看,他們與漢族人又有幾分相像。
我們的房東果沙的奶奶是純俄羅斯血統,他妻子的姥爺也是純俄血統。也就是說,他們倆都有1/4的俄羅斯血統,而他們的女兒有1/8。果沙長得完全像他的俄羅斯祖先,做事卻是十足的東北敦厚農民。他寡言少語,為人溫和,是當地有名的捕魚能手。他的妻子卻是一張不折不扣的中國臉,性格開朗爽快。她有一副好歌喉,談話中不時揚聲高歌,聽得我們都入了迷。他們院子里掛著漁網和防水褲,墻邊擱著幾米長的漁竿,果沙還自己用粗鐵絲編了一個半人高的魚籠。他告訴我們,有時一天能籠住大半籠魚。每天早上,果沙都要到額爾古納河邊去抓魚,在好的季節,一個早上就能掙一百多元。
俄羅斯人愛干凈,又極愛養花。果沙家就是這樣:屋里所有地方一塵不染,院里到處是盛開的鮮花。果沙家是一個典型的俄羅斯傳統院子,大門一側是“列巴房”,另一側是夏天的臨時廚房。寬敞院落的中間是一座大“木刻楞”房,也就是正房了。房內的裝飾透著中俄交融的風格:墻上掛著俄羅斯壁毯,窗上又貼著招財童子。

我們拜訪的另一戶俄羅斯族—瓦洛加家,是村里的首富。他家的大“木刻楞”房足有140平方米,內部裝飾很現代化。瓦洛加的奶奶是純俄羅斯人,他本人的相貌有明顯的混血特征:魁梧、黝黑,絡腮胡像鐵絲似的戳著。他妻子卻是個嬌小的四川姑娘。
瓦洛加的院子在村邊上。木板柵欄圍成的院子很寬敞,長滿茂密青草,開著星星點點的野花。院子的一角有一座俄式秋千,另一角堆著劈成小塊的木柴,足有一人多高?!澳究汤恪蔽鬟吺遣说?,蔬菜欣欣向榮地長著,盡情地享受著短暫夏天的燦爛陽光。
傳承的獨特風俗
“木刻楞”房是這里典型的民居,這種房主要是用原木壘成,有棱有角,規范而整齊?!澳究汤恪狈慷际鞘止ご罱?,一般只使用斧頭和鋸子,而且通常不用鐵釘而用木釘。修建“木刻楞”房先要用石頭打地基,地基的布局就形成房內的戶型。然后把木頭一層層疊壘上去。為了保證疊壘的原木穩固不倒,他們是把墻四角原木的端頭上用斧頭刻出鍥形,相互契合,所以人們叫它“木刻楞”房。層與層之間還要鋪上森林里撿來的苔蘚壓實,這樣可以保暖、不透風,還可以防蟲,保證木墻不會遭到蛀蝕。壘好墻后,在墻內斜著釘一層四厘米見方的木條(他們叫“方子”),再抹上用泥土、沙子、鋸末、麥秸和成的“大泥”,然后抹上石灰刷上漆。墻外也要刷上清漆或自己喜愛的顏色。這樣的“木刻楞”一二百年也不會腐壞。
俄羅斯人家都有“列巴房”。原始的烤面包爐外表就像一個大水泥缸,但烤出的面包味道特別香,因為用白樺木燃燒加熱的烤爐溫度高,持續時間長,烤出的面包口感極好。
俄羅斯人家的正房外還往往有一座用雙層木板蓋成的桑拿房。在俄羅斯村洗桑拿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但俄羅斯桑拿的特點是要用樺樹枝抽打全身,而不用洗浴液。所以這里的人家夏天都要去森林里采摘嫩樺樹枝,儲存起來。桑拿浴的高溫可以使身上的毛孔擴大,徹底洗凈身上的污垢,據說這里的孩子一滿月就開始洗桑拿,而不是洗淋浴。
晚上,村里舉行了一個大型篝火晚會,就在瓦洛加家院外的空地上。用兩米多高的樺木搭成的篝火是我們見過的最大篝火。晚會的伴奏是一臺手風琴,琴聲剛剛響起,村里的大嫂、大媽們就跺著腳、拍著手,圍著篝火跳起熱情奔放的舞蹈來。唱不完的歌、跳不完的舞,連滿天的星星也樂得直眨眼睛。兩米多長的樺木被一次又一次地扛來加在篝火上,人們好像總也跳不夠、唱不完。最后篝火累了,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