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名震一方的牌技千王,憑借著一身玩牌的硬功夫,他開豪華名車,住高級別墅,得到了一切想要的東西;然而,同樣是因為賭博,讓他失去了一雙小腿和三根手指,失去了財富和妻女,失去了曾經屬于他的一切。
2005年8月中旬,昔日“江西賭王”堯建云坐著輪椅來到西安,以自己的經歷和歌聲現身說法,警示民眾“遠離賭博,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8月19日晚,堯建云向本刊記者講述了他充滿悲情的人生故事——
約見:觸目所及那傷殘的痛
經西安金翅鳥歌城老總朱永忠先生引見,本刊記者在歌城演藝廳三樓的一間會客廳見到了堯建云。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是,當這個身高只有1米多一點的男人從門外走進來時,記者還是心頭一震。
眼前的堯建云干瘦、精練,頭發稀少,卻梳理得很整齊。他的雙腳從膝蓋下端斷掉,只能依靠膝蓋部位行走,在小腿殘留部位膝蓋末端卻也穿著一雙帆布球鞋。球鞋后跟朝前反向穿著,大概是為了保持身體的平衡。在沙發上落座后,他那雙反向的鞋子就在眾人面前空懸著。
交談中,記者看到堯建云伸展的左手手掌上,食指、中指、無名指已齊刷刷斷掉,僅剩下不到一公分長的斷指殘余和大拇指、小拇指相伴。
傷殘很容易讓人觸及痛楚與往事。堯建云不愿回顧從前,他說,其實,最深的痛還不在身體上,而是在心里面。
講述:賭博玩牌是我曾經的愛
“我本來也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個和大家一樣吃飯過日子的人,只因從小喜歡玩紙牌、愛賭博,到現在只剩下用自己慘痛的過去來警示社會,借登臺表演來告誡人們,賭博的危害太大,大家要懂得懸崖勒馬。”
1963年12月11日,堯建云出生在江西省撫州市一普通居民家里。小時候調皮玩劣,由外婆帶大的童年生活里,每當調皮搗蛋挨打時,外婆就會出面保護,結果是父母管束不住,讓堯建云變得更加任性。9歲時才開始上學,然而到了12歲,卻依然沒有讀完一年級。因為經常逃學,這個貪玩的學生雖四次轉學終究還是輟學回家了。
剛滿16歲的那年,父親送堯建云到江西南昌的一處建筑工地上去打工,給人家挑石灰桶。在勞動之余,他經常看到工友們玩著紙牌,賭飯票、布票和小毛票,心里覺得很好玩,比小時侯撕掉課本疊紙片玩還有趣。堯建云抵抗不住玩牌的吸引力,就在不知不覺中,充滿好奇地參與進去……
到了18歲,堯建云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賭壇高手了,在南昌的“賭圈”里小有盛名。不久,他結識了一位師父,很快就掌握了賭場上的“千術”,并且自創出不少“秘訣”。堯建云和南昌不少小老板混了個爛熟,為了抬高身份,他用贏來的錢買了一輛嘉陵摩托,又在南昌市區內開了一個小商店。
1992年6月,堯建云帶著在南昌一些小老板身上“發掘”到的第一桶金,來到富庶之地浙江金華。幾場賭局下來,他便名聲大噪,很多人都折服于他的高超賭術。大家一傳十,十傳百,附近一些省、市的有錢人紛紛慕名前來,爭著與他一賭高下。隨著名氣的增大,不少廣東、福建以及香港、澳門的大老板都想方設法結識他,然后與他聯手去賭。
錢越贏越多,堯建云穿名牌,吃山珍海味,無論走到哪兒,身邊隨時都有數名“保鏢”陪著,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演示:眼前教訓是帶血的罰
“賭博是一種看不見的傷害人的東西,甚至比吸毒還隱蔽。”在向記者演示賭場上“出老千”的種種方式時,堯建云說:“許多人以為牌桌上最公平,自己輸是運氣不好,豈不知賭博無時不暗含著欺騙,只要沾上就注定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而賭博讓堯建云付出的則是更慘痛的代價。
1993年10月9日,堯建云結婚半年后,珠海的一個漁船老板邀他去廣東賭一次大的。金錢的誘惑實在太大。堯建云沒有聽從妻子的攔阻,執意去了珠海。誰料,在珠海的公海上,由于自己帶過去的馬仔被人買通,在玩牌的過程中出千時被對方老板當場抓住,當場就被做掉了兩條腿和左手的三個手指。回到家里時,堯建云還對妻子以及所有的親友說是不小心被車子軋的。
失去了雙腿和手指的堯建云,整天像個傻瓜一樣,坐到房間里看電視。跟隨他多年的“馬仔”們走的走,散的散,一些與他合作的生意伙伴也紛紛疏遠他。受傷后,堯建云的情緒一天比一天煩躁,看什么都不順眼。
1998年,妻子向堯建云提出了離婚,并執意要帶走5歲的女兒。堯建云同意了妻子的所有要求,把幾乎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妻女。在妻子帶著女兒離開的那一刻,女兒那依依不舍的目光讓堯建云淚如雨下 。
“賭,給我了一切想要的東西,然而同樣是賭,讓我失去了兩條小腿和三根手指,失去了財富和妻女,失去了本該屬于我的幸福。”
如今,每當登臺演出時,堯建云就會像祥林嫂一樣,訴說講述自己年幼的女兒跪在她的媽媽腿邊哭求時的情景,勸告舞臺下的男男女女遠離賭博,避免妻離子散的慘劇。
登臺:慘痛經歷成演藝的歌
現在,堯建云已不愿意人們稱他為“賭王”,也不愿意回想昔日的“輝煌”。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他甚至對關于他在江浙一帶賭博贏了成百上千萬資財的相關報道,也認為是個別人的“胡說八道”。他承認,“錢肯定是賺了一些,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他不希望媒體用不實之詞對他進行惡意侮辱。
堯建云說,他在中央電視臺“相約”節目里曾經講過,自己確實是賭過一段時間,但賭博帶給他的不僅僅是肢體的傷害,更是永遠的心痛。
把所有的家產都留給了女兒之后,堯建云帶著深深的愧疚與失落四處流浪。有幾次,他甚至想一死了之,跳樓摔得頭破血流卻沒有死,割腕留下道道傷疤也沒有死。他在心里想:看來連上帝也不愿意收留我了!
2000年,一個叫萬偉的藝人和幾位頗有藝術天分的殘疾人,成立了一個叫“金不換”的藝術團,堯建云加入到藝術團里,開始在南昌的街頭廣場賣藝乞討。因為收入少得可憐,藝術團維持了不長時間就散攤了。后來,堯建云又自己拉上南昌幾名殘疾人,成立“愛我中華歌舞團”,趕場賣藝,后又因為一些骨干遠走高飛,歌舞團不得不解散。
直到2004年春節,經一位朋友介紹,堯建云去一家娛樂城表演口技,上臺之后,主持人百般刁難,令他丑態百出。為了給自己爭口氣,堯建云用他那雙帶有殘缺的手,第一次演示了曾被他視為“發財秘訣”的各種“千術”,同時聲淚俱下向觀眾講述了自己慘痛的人生經歷,勸告那些愛賭的人趁早遠離賭博。沒有想到,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進行表演,觀眾席上竟然掌聲雷動。生動又感人的表演,讓殘疾的堯建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成名:反賭之旅圓未來的夢
從2004年3月開始,堯建云走出江西,踏上以身反賭的旅程。由于他的表演形象生動,真實感人,“中國第一無腳歌手”的名聲很快就叫響了。如今,堯建云的足跡已經踏遍全國許多城市。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觀眾留下極深的印象。
說起西安反賭之旅,堯建云告訴記者,這是第一次到古城來,接連表演了七天,場場爆棚。在演出現場,不少人感嘆之余,要和他交流談心,溝通懸崖勒馬的經驗。堯建云說,他還要到全國更多地方去“跑場子”,一邊賺取微薄的收入艱難謀生,一邊用自己的經歷作為鮮活的教材告誡好賭之人,也許這就是今后的路。
今年“五·一”期間,堯建云做客央視《實話實說》節目,接著又接受廣東省公安廳及廣東衛視的邀請,參加廣東衛視舉辦的大型電視訪談節目《打擊賭博刻不容緩——禁賭在行動》。堯建云告訴記者,目前在一些城市里賭博現象還比較嚴重。如果一場演出能夠有一個人成功地從賭癮中脫離出來,他也會感到非常欣慰。
“我最大的心愿是讓所有人遠離賭博,安心快樂地生活!”在舞臺上的堯建云總會把最喜歡的歌獻給現場觀眾: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哭,至少我們還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