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當前中國法治尚未健全的情況下,對于原罪問題尚未解決的民營企業來說,原罪與公司治理交織在一起;創業之初混亂的公司治理結構不僅會成為企業發展的隱患,對企業控制權的爭奪甚至會演化成一場你死我活的斗爭。
金正一案講述的正是這樣的故事。與當下備受詬病的股權集中、一股獨大等民營企業現象不一樣的,是金正在創立初始的股權就是分散的,有14個股東?;蛟S是當初在“小霸王”教訓深刻,金正的創業者們選擇了由一個人代集體持股以保證對企業絕對控制的方式,甚至在增資擴股中代持了投資人的股權。集中的股權結構安排使得創業者們的意圖得以貫徹,企業能夠按照他們的設想發展。然而,創業初期企業的快速發展,掩蓋了在這種股權安排下股東利益的潛在沖突,也使得企業一次又一次錯過了明晰股權結構、規范公司治理的機會。
如果沒有原罪,那么對企業控制權的爭奪就將演變為我們常見的董事會之爭;而股權代持結構的安排,甚至讓創業者們牢牢控制了企業。然而,原罪的存在使得在位的控制者在維護權益時無法理直氣壯,控制權爭奪者則多了一件制勝的暗器。在金正一案中,我們已經兩次看到了這件暗器強大的殺傷力。
當然,公司治理結構不能解決資本的原罪問題。然而,良好的公司治理則將企業領導人的個人問題與企業隔離開來,在制度上可以最大限度地緩和原罪問題對企業發展造成的沖擊。
從各國公司的公司治理實踐來看,良好的公司治理并沒有一個世界普遍承認的標準;即便那些公司治理相當完善的國際大企業,其公司治理也還在不斷進步之中。因此,企業的公司治理結構需要根據具體的國情和企業的實際情況而定。但是,對各國公司治理結構的演進趨勢的研究表明,要建立良好的公司治理,仍然有些基本原則可以遵循,比如具有清晰的股權結構、透明度原則、保護中小股東利益,等等。
股權結構清晰有利于明確股東的權利與義務,維護股東的合法權益。在金正發展早期,為了保證控制權,采取了代持股權的方式,然而隨著企業的發展,各個股東之間的發展思路出現分歧,而股權代持限制了被代表者表達自己聲音的投票權。這就使得即使在股權分散化的條件下也難以產生相互制衡的效果,并最終引發了所有者之間的利益沖突——在金正一案中我們看到,如果在增資擴股之初或者事件發生之前將代持股權清晰化,臺商郭正忠持有的東莞金正25%的股權就將成為控制權爭奪中重要的平衡力量,有利于緩和爭奪雙方之間的矛盾沖突,而不至于導致企業正常經營體系崩潰。
對于一個企業特別是上市公司而言,透明的決策機制和強有力的信息披露制度有助于維持資本市場對企業的信心,也是保護投資者利益的有力工具。然而,正是在關鍵點上的信息披露不透明,使得本案變得撲朔迷離。比如,廣東金正3209.9萬元資金的去向;再比如,上市公司天龍集團舉報自己第一大股東這樣的重大事項,卻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些行為不僅違背了公司治理的基本原則和上市公司有關信息披露的有關規定,而且增加了案件判決的難度。
如何在企業的控制權爭奪中保障中小股東的權益,是本案中凸現出來的另外一個公司治理問題,也是現代公司治理所一直關注的問題。與大股東相比,中小股東始終是弱者。在第一大股東萬平被拘留的一年中,天龍股票由7元左右下跌到了2005年6月中旬的不足2元。由于“股微言輕”,天龍的董事會完全由大股東把持,中小股東不能在董事會中占有一席之地,無法表達自己的聲音,只能默默承受由于大股東糾紛所造成的這一切損失。而在國外,為了降低中小股東參與公司治理的成本,形成了一整套委托投票的機制,以保障中小股東的利益。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狀況在中國正在好轉,比如,最近圍繞科龍獨立董事事件發生的“嚴顧之爭”,就是這種機制的嘗試。
在中國市場上,金正并不是惟一一家也不會是最后一家迅速崛起又迅速衰落的企業,然而它的案例在民營企業的發展中具有一定的典型意義:無論資本是否存在“原罪”,建立良好的公司治理結構,都將是保障企業長期穩定發展的制度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