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票從美國發出之后

坐落在美國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城的APS International是著名的法律援助公司，其業務之一，便是為在美國的原告向海外送達法律文書。遞往中國交被告張恩照的傳票正是由這家公司于今年2月遞出的。傳票近日曝光，更是在大洋兩岸掀起了一場巨瀾。

這位前中國建設銀行董事長連同其他被告遭到起訴，始于2004年12月9日；至13日，蒙特雷法院便發出了傳票。此后，張恩照本人可能很快便有所知曉。但《財經》獲悉，他并未在規定的一個月內收到正式傳票。

2005年1月14日，身為有關案件第一、第二被告的美國Fidelity全國金融公司（下稱FNF）及所屬子公司FIS，曾就起訴做出回應；他們除了否認指控，亦要求此案移至聯邦法院審理。其有關函件中還稱：“中方被告（包括張恩照和Prosten）沒有被正式送達文件，所以不必加入此動議”。

此后，本案原告Grace Digital Information Technology Co. LTD（下稱GD）著手向中國被告送遞文件。這套基于《海牙公約》的送遞程序，由APS International協助完成。

《海牙公約》亦即《關于向國外送達民事或商事司法文書和司法外文書公約》，1965年在荷蘭海牙簽訂。中國于1991年正式加入該公約。據此公約，跨國的民事或商事司法文書如被告在中國，應首先送中國司法部；由司法部轉遞最高人民法院，再由最高人民法院交有關人民法院送達當事人。而在美國，起訴方都通過經美國司法部授權的法律援助公司轉遞，APS International即為其一。

《財經》獲得的有關文件顯示，此次經APS International轉遞的司法文件為傳票及起訴書的中文譯本。據悉，在GD的律師書面許可后，相關翻譯由APS International進行。

GD的律師張晉蜀稱，中國司法部門收到有關文書應當在今年2月。據《財經》了解，司法部負責有關事務的部門應為“司法協助外事司司法協助事務處”。但該處有關官員未能就《財經》記者的進一步詢問作答。

對于此案，目前外界有評論認為原告勝訴存疑；也有看法認為，縱可證明Prosten收到100萬美元，也難確認其支付給了張恩照。被告FNF對此事則一直保持沉默。盡管該公司曾表示將發表聲明稱原告誹謗，但截至4月1日本刊發稿時，這份聲明尚未公之于眾。

而據與此案關系密切的人士透露，美國司法部和SEC已經開始調查FNF與FIS。美國華盛頓知名律師事務所WhiteCase律師克里斯柯倫對《財經》說，由于觸犯FCPA的海外行賄行為一般都涉及做假賬，所以司法部往往與SEC聯手調查。

在美國加州洛杉磯，GD的律師張晉蜀就此案兩次接受了《財經》的采訪。他對于此番向FNF等提出的起訴頗有信心，稱“不獲全勝，絕不撤案。”在記者問及起訴書中指控行賄的證據時，他說，“我們的消息來源，相當可靠”；并稱100萬美元轉賬的時間為2003年。

“FIS匯出100萬美元很容易查到。Prosten并不是個大公司，100萬美元會是很明顯的。”他說。但他沒有進一步透露100萬美元交與張恩照的證據。

他還指出，此次起訴前，GD曾與被告有過接觸，“我們希望給對方一個說話解釋的權利”，協商“達到半年之久”；“協商沒有達到雙方滿意的結果。我們對證據的進一步調查、核實，覺得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提出控告。這個過程相當慎重。”

這位美國著名律師行Greenberg Traurig的合伙人感嘆：“中國政府在調查和核實此事上的速度和深度令人欽佩。”

提起張恩照，張晉蜀說：“如果我們的客戶提出的指控是真實的，我感覺張恩照也是個受害者。”他解釋說，“如果一個人吸毒成癮，給他毒品的人更可惡吧？明明知道張的前任是怎樣下臺的。本來是個警示，結果還前赴后繼，很可悲。”

本刊特約研究員康理誠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