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奇峰,鎖在煙霧中,尋常看不見,偶爾露崢嶸。”這首詩,深刻揭露了江青要實現個人野心的猙獰面目。
“文化大革命”初期,江青一伙的政治勢力在黨內一度占據上風,“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簡稱中央文革)在黨中央內部處于十分重要地位,江青在黨內的地位也飛躍式上升,這使江青的個人野心極度膨脹。
“中央文革”由取代中央書記處進而取代中央政治局江青也因此而成為掌握重權的“中央首長”
1967年初,中國大地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件事是當年1月陶鑄被打倒。這直接造成的結果是中央書記處陷入癱瘓狀態,由“中央文革”實際上取代了中央書記處的地位。
另一件事是所謂“二月逆流”受到批判。由此,中央政治局也已經不能正常工作了。“中央文革”繼取代中央書記處的職權之后,又進一步取得了代行中央政治局權力的地位。
這兩件事非同小可。它表明:第一、在中央內部,主張大搞“文化大革命”的勢力占了上風;第二、“中央文革”的權力大增。中央下達文件,即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的名義,共同署名。“中央文革”實際上成了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機構,成了所謂“無產階級司令部”的代表。第三、江青的權力大增。她雖名列“中央文革”第一副組長,但組長陳伯達不管事,真正掌握“中央文革”權力的,是江青,“中央文革”的成員也大都是江青的親信。
從此,江青在中共中央的地位大不同于從前了。她也是“中央首長”了。不僅僅是“中央首長”,而且是在“中央文革”中手握重權的“首長”。
這年1月,“中央文革”首次與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聯名下達文件批準河北省成立“革命委員會”的報告,這是一個重要標志。它標志著“中央文革”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掌握了組織大權并且能左右省一級領導班子和省級大員的進退了。
只要稍稍列一下當年署有“中央文革”名義的文件,便可看到江青擁有的權力有多大:
1967年1月23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作出關于人民解放軍堅決支持革命左派群眾的決定;
1967年5月12日,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關于甘肅問題的幾點決定;
1967年5月3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關于成立地專級、縣級革命委員會籌備小組和正式革命委員會的審批權限的規定;
1967年8月1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關于派國防軍維護鐵路交通的命令;
1967年10月21日,中共中央、中央文革關于征詢對“九大”問題意見的通知;
1967年11月12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關于廣東問題的決定;
1967年12月2日,中共中央、中央文革關于整頓、恢復、重建黨的組織的意見和問題;
1967年12月16日,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小組關于進行修改黨綱黨章工作的通知;
1968年1月29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批準河北省成立革命委員會的報告(在此前成立的省、市革命委員會,是以“中央”名義批準的;此后成立的省、市革命委員會,均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四者聯名下達批準的文件);
1968年11月2日,中共中央、中央文革關于八屆擴大的十二中全會傳達及其文件處理的通知。
……
在“忠于中央文革”的流行口號聲中炮制出《江青文選》的多種版本
“永遠忠于毛主席!永遠忠于黨中央!永遠忠于中央文革!”——這成為當時最為流行的口號。“忠于中央文革”,亦即“忠于江青”。
全國各地的造反派組織和“紅衛兵”組織中,也具備頗有敏銳政治頭腦的人物。他們看到:“文化大革命”初期,江青到處發表講話,呼風喚雨。她要打倒誰,就打倒誰。現在,以她為實際領導的“中央文革”又掌握了任免地方黨政領導干部的大權,實際上就是左右了全國的政局。那些靠造反起家、又有政治野心的造反派頭目和“紅衛兵”頭目們見風使舵,紛紛向江青討好。他們先是給江青戴上了“文化革命旗手”的桂冠,接著把江青在“文化大革命”初期的講話,編印進《中央首長講話集》中,以“學習文件”的名義,印發江青的講話。隨著她的講話越來越多,各種版本的《江青文選》也就由紅衛兵組織、造反派組織印刷發行。其中,正式公開發行的,是1968年2月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江青同志講話選編》。人民出版社的造反派們看到中共八屆擴大的十二中全會已經閉幕,劉少奇被打倒似乎已成定局,“文革路線”已經確立。各地造反派組織受到中央的支持,“中央文革”已經掌握了中央的權力,“文化革命旗手”江青的地位急劇上升,于是,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醞釀、編輯、印刷、發行了共《江青同志講話選編》。《江青同志講話選編》中共收入了江青的8篇講話記錄稿(包括《紀要》),作為“學習文件”廣為發行。這八篇講話是:
《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1966年2月2日——2月20日);
《江青同志在文藝界大會上的講話》(1966年11月28日);
《為人民立新功——江青同志一九六七年四月十二日在軍委擴大會議上的講話》;
《江青同志在北京市革命委員會成立和慶祝大會上的講話》(1967年4月20日);
《江青同志在安徽來京代表會議上的講話》(1967年9月5日);
《江青同志在接見河南、湖北來京參加學習班的軍隊干部、地方干部和紅衛兵會議上的講話》(1967年9月26日);
《江青同志在北京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1967年11月12日);
《江青同志在北京工人座談會上的講活》(1967年11月27日)。
八篇講話中,除了《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江青同志在文藝界大會上的講話》之外,十分突出的,是把江青在北京市“革命委員會”成立和慶祝大會上的講話、江青接見安徽、河南、湖北來京代表和參加學習班(實際上是造反派的頭目和骨干)的代表的講話,加以正式出版。
《江青文選》就是以《江青同志講話選編》為基礎而炮制出來的。
《江青同志講話選編》的出版,給全國各地造反派一個信號。之后,各地的造反派緊鑼密鼓,開始著手準備出版《江青文選》,并且在造反組織和紅衛兵組織內部掀起了一個學習江青講話的“高潮”。在此“高潮”中,有些大的造反派組織在翻印《江青同志講話選編》時,加進了他們盡其所能地收集到的不少江青的講話,然后冠以《江青文選》的書名,在全國的造反派組織和紅衛兵組織中發行。當時,全國幾個大的造反派組織和紅衛兵組織印發的《江青文選》中,收入的江青講話,種類不同、排列次序不同,而且各類講話中,有些話語,在文字上互有出入,但整篇講話的基本內容則大體相同。
幾個大的造反派組織和紅衛兵組織率先印發《江青文選》,出于一個基本的政治目的,就是為自己的造反行動甚至打、砸、搶的行動找到理論根據和權威支持。他們極力要出版《江青文選》,拉這張大旗,包住自己的行為。同時,也以下促上,用各地造反派組織印發《江青文選》的行動,壓中央正式出版《江青文選》。只要江青在黨內的地位更穩固、更高,他們的靠山也就更硬。江青也想利用各地造反派組織和紅衛兵組織的這一心態和行動,盡快出版《江青文選》,打牢自己的政治基礎,進而實現自己的政治野心。
其實,許多人并不知道,正如《江青文選》一樣,在“文革”高潮期間的1967年至1969年間,即已有紅衛兵及造反組織,還編印發行過《陳伯達講話集》和《伯達文選》之類。如,由四川大學革命委員會政工組于1969年7月編印的一冊《伯達文選》,大16開本,篇幅頗巨,達48基本原8頁,約有3斤重量,估計有100萬字以上。共收錄陳伯達從1933年秋至1969年4月,三十多年間的著述、文章、講話共100余篇。其中已出單行本的諸如《中國的四大家族》、《人民公敵蔣介石》、《竊國大盜袁世凱》等名篇,部分編目僅有篇名而無正文。這大概是收輯陳伯達著述最完整的一個《文選》版本。也許正因為編者系四川大學這樣有學術文化含量的單位,又是以“革委會政工組”這種官方正式機構出頭,不比“文革”普通的只知沖沖殺殺以批判揪斗為能事的群眾造反組織,這冊《伯達文選》不僅內容較厚實,選編態度上也比較嚴謹慎重,而且印刷也很美觀,封面設計及扉頁印刷均不錯,另有三幅大照片,在當時“文革”的印刷出版物中,恐怕算是佼佼者了。為顯示這種審慎嚴謹,編者煞費苦心地在正文前,專門附有一頁《說明》。
《江青文選》只不過是“野文選”最終沒能登上國家出版社的大雅之堂
盡管《江青文選》有多種版本,但它只不過是“野文選”,最終只限于在全國各地的造反派組織和紅衛兵組織中流傳而沒有由國家出版社正式出版。這其中的原因,主要有如下:第一、1969年4月,中共中央九屆一中全會選舉產生中央政治局之后,“中央文革”不再與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并列下達文件,中央的實際工作由中央政治局負責,江青本人也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進入了黨中央的核心領導層,并且名列第六。盡管“文化大革命”還在進行當中,但毛澤東要結束“文化大革命”初期混亂政治局面的意圖,也是十分明顯的。第二、當時,在中國共產黨陰謀詭內,除了出版過《毛澤東選集》之外,其他任何領導人的選集或者文集,都沒有出版過。江青如若搶在其他領導人之先出版《江青文選》,無論怎么說,也是太扎眼了。江青也頗有政治頭腦,她也要自斂一下,不過早地暴露自己的政治野心。第三、中共“九大”之前,各地的造反派頭目在權力分配中矛盾激化,武斗事件不斷,每個造反派組織在攻擊對方當中,除了用毛主席語錄、林彪指示作武器外,還以江青講話作武器。江青的話,實際上成了引發造反派組織沖突的導火線。而毛澤東則認為,在無產階級組織內部是沒有根本利害沖突的,他主張實行無產階級革命大聯合。“九大”之前,大聯合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九大”以后,毛澤東更加堅持這一方針。在此情況下,出版《江青文選》,是不合時宜的,對江青本人也不利。
中共“九大”之后,中國政治舞臺上出現的這些特定因素,使《江青文選》終于沒有正式出版。但是,全國各地造反派組織和紅衛兵組織此前印發全國的各種版本的《江青文選》,仍在全國各造反派組織和紅衛兵組織中流傳,流毒蔓延全國。其收入的江青文章主要有兩部分,一是關于“革命樣板戲”的多次講話;二是在“文革”中在各種群眾集會上發表的講話。綜合各種版本的《江青文選》,共計67篇。其中,有講話、談話、指示、意見等各種內容。
雖然,各種版本的《江青文選》未正式出版,卻暴露出江青的個人野心,成為曇花一現和貽笑大方的時代政治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