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對青春的憧憬已經不是那樣讓人期待的時候,我們的全部就都開始隱隱作痛了。
——算是題記
從生物學的角度上講我是一個純粹的人,但我卻固執地認為我真實的存在僅僅是一個名叫“筱筱”的女孩兒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概念。生命是一個尋找的過程,在開始的時候我們只是一個雛,在那條不知何始不知所終的路途里尋找等待尋找的碎片,碎片被篤定成為信仰、執著、堅強……于是在最后找到那個名為死亡的碎片之后,我們的一切也就這樣結束了。
公元378年,西羅馬帝國在阿德里亞堡之役被蠻族擊敗,從此走向灰飛煙滅,而蠻族風暴卻席卷歐洲。
我開始回憶屬于我的阿德里亞堡之役般的分水嶺,有些話有些事情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忘,有些話有些事情我們卻忘了一輩子。有一天我在學校的小路上遇見了一個原本以為只會在我想象中的世界里才會出現的女孩,于是因為筱筱,我的世界全部淪陷。
我曾以為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但結果我只不過是一根被世界改變的葦草。我會因為風給我施加的作用力而左右擺動,我旋轉的方向永遠是順時針,因為印度洋夏天的洋流是順時針旋轉,而夏天是我最喜歡的季節,喜歡看到那時的陽光單純地灑在她快樂的臉龐上若即若離的影子,那時的發卡,那時的笑,那時的和她一同綻放著的那些花兒。
我缺乏用晦澀的語言去娓娓道來那般風花雪月故事的能力,我說過我不過是一根平凡之極的葦草,當那些風雨短兵相接的時候我都不得不束手就擒。
很長時間我一直都在卜算筱筱是我要尋找的碎片,或者她是我遺忘了的碎片,再不然我也是碎片。那些塔羅牌的卜算在我依舊迷惑不解的時候,我發覺如果這樣做就能夠什么都知道的話,那么這樣的碎片輕而易舉地找到就太可惜了。
我相信我的思想以及流淌著我思想的文字載體會成為筱筱生命里憶久如新的碎片。我只希望自己這根葦草能是一個耀眼的瞬間,在筱筱絢爛的生命里留下不平凡的痕跡。
每一次聽搖晃破碎的聲音,像我們所經歷過的一些似是而非的懵懂。
每一次和筱筱在一起,都會忘掉這個世界,還有所有滋生在光線背面放肆蔓延的痛苦、骯臟、丑惡、齷齪、黑暗、卑鄙。
早上起床之后想起了一個關于筱筱的夢,但是那個夢又好像是白天里做的。
我的思想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能明白,但我會在筱筱明白之前一直思想,想到我想不動。我來自遙遠的葦蕩。
那里是一片純粹的空白,找不到我所想要的色彩,我躲在狹小的角落里看花落花開,等待下一秒鐘時間的安排,直到花兒謝了我也沒摘,因為明年這時她們還會再來。
那里是已經謝幕的舞臺,只剩下單薄的風在飄擺,我站在遠離幸福的五十二米開外,告別著已漸行漸遠的女孩,忘記了什么最初的告白,回憶的窗口比幻想還要狹窄。
那里是一片茫茫的人海,時間從手中流走得飛快,誰還在信仰那些夢想斑斕的未來,我們只是忽然而過的盛開,懷念那莫名奇妙的發呆,關于現在我們有太多的無奈。
我的火車開往冬天,在納木錯湖旁靜止到永遠,明澈的湖水把陽光折成發白的模樣,就好像筱筱的眼睛一樣寧靜無瑕。
我多么希望能夠再換一次模樣,再一次和筱筱成為陌生人,那樣我就可以再和筱筱相識,再多一次心跳,再一次哭,再一次笑,又再一次空度宵。
讓我給你雙手,給你溫暖,你感到溫度了嗎?勇敢的人,才能找到幸福園中最美的花。來吧靠近我吧,讓陽光融化你所有憂傷,直到微笑爬上你的臉龐。
在數學課上我決定好好對過去做個清算,但結果卻是使我明白了《千與千尋》里錢婆婆對千尋說的那句話,“曾經發生的事不可能忘記,只是想不起來而已。”關于過去我竟發現除了那本11歲時寫下的日記還可以留下一些回憶的依據,其他的都已是辨不清模樣的潦草。忽然才明白自己原來是一個善于思想而不善于保存的生物。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有什么可以去信仰,我每天都在苦苦尋覓下一站的出口,也不知道這一個晚上過完,明天又還會有什么故事。
一切都是我在顧影自憐,就像我戴上耳機好讓川流不息的音樂遮住教室的嘈雜,但是等到歌都唱完了,短暫的戛然而止過后空白下面的嘈雜其實更加川流不息。
讓我就思想去吧,我曾經堅信不會改變的道理現在卻連回憶都回憶不起來。曾經和我那么要好的朋友,現在卻早已同途殊歸了。不知道沒有香煙的日子會是怎么樣,但是當我想筱筱卻怎么也找不到她的時候,我的所有快樂原來是那么容易弄丟。
讓我就思想去吧,還記得躲在廁所里抽的第一口煙味道是那么嗆人,《中學生守則》就好像被already燃燒了一樣。那時候腦海里筱筱的模樣出乎意料地凌亂,我本以為我還可以永遠清晰地記下她的棱角,但是僅僅是一支還不適合未成年人的煙就可以讓我模糊我的信仰。好像是一滴純藍色的墨水,在水里,慢慢稀釋,四處漫延,化出看起來好像很漂亮的花,最后溶解完全,完全模糊。
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永遠,這個問題就如同西西弗斯和冥界山腳下的巨石一樣沒有答案,或許這個問題可以讓人永遠迷惑,永遠尋找,永遠麻木。
讓我就思想去吧,因為我喜歡,就像喜歡筱筱一樣喜歡。他們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雖然我告訴了他們,他們還是不懂。活在這個世界里,或多或少總得留些痕跡吧,別有一天老了回想起從前干過什么有什么不虛此生的事,不過是在路邊撿了五毛錢還給了失主。
當理科班的同學滔滔不絕地在我面前解釋物理學的角度上光線是如何通過什么什么波的形式被怎么傳播,我卻以為光線只不過是黑暗的背面,轉化起來就如同將硬幣翻個面一樣簡單。更加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初中的時候我這么木訥的同學竟然提出過一個猜想,“水和光都可以看作是在不斷流動著的,我們可以做一只船順著水運動,同樣我們也可以做另外一個媒介,順著光運動。”多年之后學文科的我在收拾準備出賣的廢紙時從初三物理書的扉頁上看到了這行東倒西歪的字體,原來自己也有過那么多五彩斑斕的想象,可是現在游弋在我意識中的卻滿是蒼白。
筱筱就像是一株名叫薰衣草的花兒,薰衣草的香味很特別,就像筱筱一樣,喜歡的人非常喜歡,不喜歡的人卻遠遠離開。
有沒有前生后世,這個問題能夠流傳上千年就足以見得是何等高深了,我其實很愿意像周圍的人一樣只顧著吃飽就行了,但我去思考它們的興趣就像想知道筱筱現在在想什么一樣。我還問過筱筱說你相信有來世嗎,筱筱用近于第一宇宙速度般的回答告訴我說當然相信啊,看到她單純的笑,我開始懷疑樸樹的那句歌詞:“天真是一種罪。”或許屬于筱筱的天真卻永遠不是吧。
“好吃的巧克力放進嘴巴里面是一種享受,你會很自然地閉上眼睛……很多人說只有閉上眼睛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
成長不過就是塞林格式的青春殘酷物語,徘徊在一路嚎叫的旅途中尋找晴天的陰霾,好像筱筱只有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才會看清楚一樣,青春成了一座實現阿爾都塞意義上的個體獲得主體身份的意識形態浮橋,在走過的足跡里尋找過去存在的片段,就是找那種晴天打傘下雨天不打傘所要的效果。
我把筱筱的名字寫在香煙上,點燃之后把它吸進肺里,那個最靠近心臟的地方。依靠著還算清醒著的潛意識我踉踉蹌蹌地來到了操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試圖把那些雜質都吐出來,但是當我回到教室里的時候頭還是很疼,我明白它們永遠都留在那兒了,和筱筱的名字一樣永遠都留在那了。
我決定戒煙的時候沒有什么充分必要的借口,《中學生守則》就好像被always復活了一樣,筱筱屬于我想象中的世界,自然是我所不能到達的地方,我的生活不需要香煙浸泡,我怕我所信仰的一切都會變形。
思想,對我來說不過是似是而非的想象。買東西找零錢的時候我總是要求找硬幣,把硬幣一枚枚握在掌心里仿佛才能真正感覺得到它們的存在。“存在即被感知”,政治老師不知道多少次證明了它的錯誤,但我卻還是懷疑沒有被感知的東西是否真的存在。我以為我除了思想,其它的都一無所有,現在我卻認為,我如果沒有那些思想,那么一無所有的都會是其它了。對現實的滿足建立在本就懸浮的意識空洞中顯得不倫不類,其實阿斯頓#8226;馬丁跑車和曼哈頓第五大道并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可是我想送給筱筱一雙深藍色的舞鞋,但我卻只能在同樣精致的櫥窗前反復張望,我能給筱筱的實在是太少了,而我從她那里得來的快樂卻總是源源不斷。我的花兒,我的吶喊,以及屬于過我的那些思想,和還不屬于我的深藍色舞鞋,好吧,再見吧,我要走了。
筱筱轉學的時候我開始重新懷疑我的世界觀,我明白了就算筱筱穿上了那雙深藍色的舞鞋,也不可能帶她來到屬于我的世界。
香煙盒上醒目的字眼提醒著我要有所節制,以至于在我遠離它的日子里依然清楚地記得那句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見到筱筱的眼睛卻總是想要逃避,雖然沒有人指責我說關于筱筱你要有所節制,但我卻總是對自己說要離筱筱遠一些再遠一些。
在明亮的教室里寫下的幾萬字的信,還有在黑暗中反反復復唱著自己為筱筱寫的歌,一晃就是一整天的十七歲,以及窗臺上被陽光拉得很長的影子,任何事情都是這樣,燃燒的耀眼和燒后的灰燼。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原來那只是一個夢,但就是這個夢,卻讓我痛苦了不知多少漫長。
第二天我看到依然快樂的筱筱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我伸出手放在臉上,才真正感覺到原來我還在呀。
我更加固執地認為我真實的存在僅僅是一個名叫“筱筱”的女孩兒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概念。我的意義又是我流淌著的思想,帕斯卡爾說:“人只不過是一根葦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東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
帕斯卡爾是一根脆弱的葦草,39歲就折斷了。
正如他所說的,“縱使宇宙毀滅了他,人卻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東西高貴得多;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對他所具有的優勢,而宇宙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帕斯卡爾”寫在了物理書上,為我們這些相對于帕斯卡爾不復存在的以后的來者所知。不知道帕斯卡爾是不是像他《思想錄》里寫的一樣是那般狂妄,以致于想要為全世界所知,但是他做到了。我們又繼續著那句話的下一句,“我們又是如此虛榮,以致于我們周圍五六個人的尊敬就會使得我們歡喜和滿意了。”
我的狂妄,我的虛榮,像一排排的路燈,它們在黑夜里燃燒,天亮了,于是就熄滅了。
不知是越長大我們的煩惱越多,還是越長大我們就越敏感。
坐在操場上,腳旁有一根開著小白花的草,我伸手去拔它想拿在手里面玩,但是不只是自己的勁兒太小還是草太頑強,手拽著它就僵在那兒卻沒能拔斷,我知道了,它告訴我,它說它還想留在那兒。
一朵花開的時間究竟有多長,那么筱筱會永遠開著嗎?她也會老吧,那我又能等到嗎?還會等到她像那花開一樣的笑?
和筱筱成為陌生人是在很多個陌生的日子里陌生地擦肩而過,我懷疑自己鼓吹的耀眼瞬間是否已經成為筱筱生命里刺眼的瞬間。我的思想以及我也終于沒法改變什么了,帕斯卡爾還說過一句話,“思想的順序是他自己以及他的創造者和他的歸宿開始。”我不知道是否還應該固執地認為我真實的存在僅僅是一個名叫“筱筱”的女孩兒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概念,我卻已經把我的世界都涂上了思想的顏色。
只是忽然間看到筱筱頭上像她一樣漂亮的發卡,總會有一些戀戀不舍。直到有一天,我在夢里見到了筱筱,我看著筱筱的眼睛問她說,“筱筱,你是誰呀?”筱筱用近于第二宇宙速度般的回答告訴我說,“我是筱筱,是你思想的最深處,當你完全忘掉我的時候,我就會回來了。”筱筱把發卡摘下來,放在我的手心里,發卡從我手中掉落下來,當我想低頭去撿的時候,一切又都以第三宇宙速度般的來不及遮擋全部消失了。
“你會記得我一年、兩年、五年、十年,那一百年后呢?”
《小王子》的結尾處寫道:“如果有一天,一個頭發是金黃色的小人兒出現……捎個口信告訴我,告訴我他回來了。”
如果有一天,一個頭發是扎成兩個小辮兒的筱筱出現……捎個口信告訴她,告訴她我在那兒。
樹葉黃了就要掉了被風吹了找不到了
太陽累了就要睡了留下月亮等著天亮
冬天來了覺得涼了水不流了你也走了
音樂響了讓我哭了心已丟了還會痛嗎
發現抽屜里還有一個“紅金龍”的煙盒,曾經很喜歡的牌子,我把它從窗戶扔了出去,窗外的花鳥魚蟲還在啊,我卻記住了“紅金龍”的那句廣告詞:思想有多遠,我們就能走多遠。
所有美好的格言都已經有了,我們只需要把它們付諸行動。
那是我們的青春,雖然不成熟,但是仍然需要懷念。——當作后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