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站在暖然的天宇下,站在馥郁芳菲的草叢里,零星的蜚蟲低低地飛過聳出的野花,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靜,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
遠離了紛擾的曾經,逃脫了混亂的冒險,雖然我明白它很短,短得我不能去細細體會。我踟躇在漫漫的清風里,風兒淡淡的,輕輕地吹動著我的頭發,我感到了一種驁放的輕狂,面對著天空粲然一笑,仿佛回到了曾經的執著與堅持,回到了往昔的快樂和無憂。
我現在活得很累,也活得很痛。遙遙無期的夢想像是劃過夜空的流星一般,離我很遠,雖然我能看見它,但它就這樣在我的眼前無聲地滑走了。我不知我是不是能追上它,僅僅憑著現在的我去追。
我突然發覺自己其實是一個騙人的高手,尤其是騙我自己。我很擅長用渺茫的未來和曾經的壯麗來蒙蔽自己,仿佛任何事對我來說都是唾手可得,只是自己用不用心的問題而已。我竟也活得心安理得,天天玩著自以為最時尚的電腦游戲。我的感覺越來越好,當然只是自我感覺。
繼續行在漫漫的小路上,呼吸著清涼的空氣,一種凝結著絲絲露水的空氣,清清的,涼涼的。我低下了頭,漫無目的地走著,其實我不想這樣,只是我實在笑不出來,就算有也只是苦笑。
我驚奇地發現前方的草地似乎有些不同,腳下的花兒葉子低低地垂著,軟軟的,柔柔的。而眼前的那片卻是直直的,一棵一棵佇立在嫩綠的草叢中。我好奇地快步走上前去,俯下身子想看個究竟。那草兒的葉子又細又長,葉尖更還有些扎手。莖是清晰的三棱,無怪它可以直直地立著。有的還開了小花,朵朵綠褐色花兒,爛漫而又清秀。這草名叫茳芏,小時候我們把它叫做“天氣草”。折下茳芏草的莖,兩個人分別從莖的兩邊扯開,如果能夠扯成一個正方形,那么明天就一定會是一個好天氣。在純真的童年里,我很相信這樣可愛的童話,所以我沒有去考究和驗證過它的真實性,或許曾經有,只是我早就已經忘了。
沒有想到我又看到了茳芏,又看到了兒時的天氣草。如今的自己和那時的我已經離得很遠很遠了,雖然我知道我永遠也找不回那時的天真的自己,但是此時真的是最近的一回,近到我似乎嗅到了那時清甜的氣味,近到我仿佛站在了那時永遠蔚藍的天空下。
輕輕地折斷了一棵茳芏,剝去了細長的葉子,熟悉的三棱出現在我的眼前,不知道為什么,我有一種落淚的沖動。我很懷念流逝的時光,我很想念曾經的年華。從前的我常常坐在草地上和從前的伙伴一起扯天氣草,一起問天氣。問一問天氣晴是雨否,測一測明天心情如何。有時把茳芏含在嘴里,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看著朵朵白云隨著風兒慢慢飄散,看著蜻蜓小鳥四處飛來飛去。
我現在很想去問一問天氣,問一問我的明天晴是雨否,可是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兒是,在那兒也是??蓱z的是我只有兩只手,我不可能一個人扯茳芏,我不可能一個人問茳芏,我想拜托茳芏問一問上天我的未來是否還將是這樣的可憐著,可悲著,囂然著,黯然著。我不敢肯定我能不能不這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不這樣。我想讓茳芏問一問,替我問一問,雖然我不相信這世界有神,但我現在寧愿相信有,好歹它能給我個指引,好歹能讓我發現希望,因為我現在已經做不了自己的神了。我幾乎已經不相信自己,因為我曾經騙苦了自己。
明天照例還會過去,茳芏依然在草叢里佇立。我也依舊還是活著,不光是為了吃飯地活著,我不知我的明天會是如何,就像我不知茳芏能不能測出我的未來一樣。我至今還保留著那棵剝掉了葉子的天氣草,每當我看到它,我都會問它,“我的明天在哪里,我想問問你,如果你不知道,就問問天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