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比較保守的女人,看到情侶或夫妻牽手走在街上,我只有羨慕的份兒卻沒有勇氣握著丈夫伸過來的手。然而那一夜的牽手終于讓我明白,牽手也是一種幸福的擁有。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因為羊水少,我接受了剖腹產。當我即將被推進手術室時,丈夫追了上來,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眼中流露出關愛和期盼:“別怕,我在外面等你。”不知為什么,這次我并沒有松開丈夫的手,只是默默感受著他那雙手傳過來的力量,原本忐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一小時二十分鐘后(丈夫后來告訴我的),我被推出了手術室。丈夫握住我那只沒有輸液的手,他那輕顫的手讓我仿佛找到了一個避風的港灣,心也不再飄蕩。
傍晚,隨著麻醉藥力逐漸失去作用,我整個身體像被放在一張插滿針的床上,曾經短暫的每一秒鐘都變成了漫長的一萬年。天黑了,我的疼痛更加劇烈,女兒似乎知道心疼我,已在小床上安然入睡。我想喊,可沒有力氣;我想哭,可眼里的淚水都被夏日的炎熱蒸發了。丈夫到護理室找來護士說明情況,護士只是淡淡地說:“都是這樣,過了今晚就不疼了,一會兒給她打一針。”也不知道是我對止疼藥敏感性太低,還是我太脆弱,打了一針后,疼痛仍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已經麻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屋頂問丈夫:“天快亮了吧?”他苦笑著說:“還有一段時間呢!”他說著,一雙大手握住我柔弱無力的手放在他臉上:“梅,還記得咱們認識的那個夜晚嗎?……”丈夫就這樣靜靜地握住我的手輕聲說著,并不時用干裂的嘴唇在我的手上親一下。雖說疼痛像影子般追隨著我,但在他的言語中,我回到了那段往日時光,漫長難熬的時間在他的輕聲細語中流逝。“幾點了?”我問。“十二點半了。”傷口的疼痛依舊,我沒有睡意。“你歇會兒吧。”我往回抽我的手。他緊緊地握住不放:“我不困。”丈夫又講起他大學時代的事來分散我的注意力,而我眼望窗外期盼黎明的到來,因為護士說過,過了今晚就不疼了。“幾點了?”“快三點了。”丈夫的雙手依舊緊握著我的手,雖然他不時把頭放在我倆的手上歇會兒,但他依舊輕唱著我倆曾共同唱過的歌。牽手,讓我感受到痛苦中的幸福,讓我明白我還擁有著他對我的那份真摯深沉的愛。
天亮了!丈夫哼著歌去樓下洗尿布,婆婆問我:“文的表是不是壞了?當他說三點時,我的表才兩點呢。”我強忍淚水:“是壞了。”親愛的,我終于明白:他怕我忍不了疼痛而故意把時間往前說,好讓我在牽手的幸福中等待黎明的來臨。
女兒快兩歲了,家庭的瑣事也曾讓我心傷,但每當想起那晚的牽手我就知道:即使有再大的困難,我都會和他牽手白頭到老,共度今生的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