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鬧不叫過日子／父親的清涼節

不鬧不叫過日子

張燕梅

同事劉美跟丈夫吵架，已有一個多月沒說話。她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一樁，反正我也記不清什么原因了……剛開始認識時，我還沒變臉，他早就陪笑臉了；剛結婚那幾年，吵架不用多久，他就想著辦法哄我。現在倒好，我不開口，他就不吭聲，還說都一臉的褶子，還當自己十八呢。才過了幾年，怎么就越來越沒感情了……”

聽罷，我笑了：“他不道歉，你就先說話唄。”

“那不行！這次是他錯了，已經有幾次是我先認錯了，他倒是得寸進尺了。”

恰好老李進辦公室，他是那種看上去沒什么情調的人，偏偏從未聽過他們夫妻吵架。我忍不住問他：“你們倆口子感情好，不吵架吧？”

“不吵架，那是過日子嗎？”說完，他自顧自憨憨地笑起來。

“你們吵架了，誰先道歉？”

“上半月下半月！”老李看著一頭霧水的我們，解釋說，“開始結婚時，每次吵架總是我想方設法道歉，哄她開心。可是，吵架的次數多了，哄人的法子都想不出來了。兩口子鬧別扭，總是等一個人主動道歉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就提出，在上半月，我先道歉，在下半月，她先道歉。何況家里的事，很多時候也分不清誰對誰錯。她不愿道歉，在下半月就盡量少生氣少吵架，上半月，我也多讓著她。這樣一來，我們反倒不吵架了。”

我和劉美都陷入了沉默。從戀愛到結婚，從浪漫到現實，哪一對夫妻不是在磕磕絆絆中走過？每一次吵鬧過后如果有反思，才是真正成熟的過程，每一個人都不該只等待對方的理解和寬容，偶爾撒撒嬌，添的是情趣，長久的則需要理智，比如老李，當兩口子有了疙瘩，不妨提前定個“規矩”，這樣才能把日子過下去。

父親的清涼節

楊如雪

父親特別怕熱，每隔一兩個鐘頭，他就站在水龍頭下嘩嘩沖涼。聽父親說，身體里好像揣著一盆火，從里到外被燒灼炙烤。赤日炎炎，父親走來走去，坐立不安，睡不穩、吃不香，所以他盼著有個清涼節。

有次我和二姐回娘家，帶的都是解暑之物。我要放到冰箱里鎮著，父親趕緊搖手不讓，他說冰箱鎮過的東西最傷人。他知道我和母親的胃弱，想出了一個原始可行的辦法。

家門口有一口水井，自從每家院子里通上自來水以后，這井就廢了。父親把我們帶回去的西瓜放到一個水桶里，用轆轤繩子搖到井中，第二天切開吃，這樣又清涼又不用擔心腹瀉。

父親笑嘻嘻的，滿頭大汗地看著我們吃。這個清涼節，是父親專給我們過的。

天氣越來越熱，我在城市這鍋爐里熬煉，空調打開又關上，汗出如漿，小肚子發涼。我開始想念和父親在一起度過的節日，和二姐說好回家一趟。

我們這次帶的是桃子，回去的路上還想著，明天就是清涼節，無論什么水果，我喜歡吃那在井里過了一夜的。

但是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過。母親說，他知道你們這兩天回來，天天把桶裝滿了，放到井里等著，也沒見過這么傻的老頭。

我和二姐面面相覷，我們回家的時間永不確定，炎熱的天氣里，最苦的是父親，就天天這樣來回折騰，老頭兒真的有點傻。

父親節每年只有一次，今年我只打過一個電話；但是父親的清涼節，只要我回家，總是馬上就能過上。這樣的父親，這樣的節日，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