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愛米準備結伴到海邊去度假。
依照愛米的意見,他還是打算去青島。那是他的老根據(jù)地,夏天去,冬天也去。我知道,歸根結底,是因為那里有他的一個老情人,愛米到了青島就把我扔下,自己和他的老情人約會去了,或者好一點的情況,給我要瓶農(nóng)夫山泉礦泉水讓我坐在旁邊東張西望無所事事地做個燈泡。我可受夠了那種窩囊氣,我說,這一次,說什么我也不去青島了。愛米眨眨眼睛,說,丁元,那你說去哪里吧?我想了想,去大連太遠了,也太冷,近處就只有連云港了。我說,去連云港吧。愛米這次倒爽快,說,好好好,就依你,連云港就連云港。
我和愛米跳上了開往連云港的客車。從我們這里到連云港說是近,也要十幾個小時。客車在中間一般要停上幾次,讓旅客方便方便。由于上車前我多喝了幾杯水,所以尿就特別多,司機一停車,我就要下去方便。一路上大約方便了五六次,到徐州的時候,愛米就忍不住了,他說,丁元,你是不是前列腺有問題啊?我說,一聽你就是外行,前列腺是尿不出來,我這是有點尿頻。接下來他就開始和我討論關于尿的問題,接著又說到生殖器問題,由生殖器問題說到愛滋病,我知道愛米又來了。他這人就這么個毛病,一上車就跟人討論人身上的毛病,上一次坐車去青島,他就和我討論癌癥討論了一路子。我最怕他就是這一樣了,為了不讓他繼續(xù)說下去,我從徐州開始就沒有下車方便過。愛米總算住了口,接著他頭歪在靠座的背椅上睡著了,他流著口水,還打了呼嚕,等我想盡辦法把他叫醒的時候,車已經(jīng)到了連云港了。
下了車,已經(jīng)快黑天了。我和愛米商量著先找個旅店住下。我們在車站附近逛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滿意的。不是太貴了,就是覺得太臟,不安全。我們就沿著南京路往東走,走了大約有200米,愛米忽然指著一個不大的店面說,去這家看看。我一抬頭,看到在洗頭房和性保健品店中間有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榮華旅社”,旁邊有幾行小字,大意是內(nèi)有彩電,價格實惠,免費淋浴,安全衛(wèi)生之類的。我也走得有點累了,就說,好,進去問問吧。
我和愛米推開門,看到一個胖女人在門后坐著,大概是這里的老板娘。看到我們進來,她急忙站起來招呼,看樣子還算熱情。我們讓她領著挨個看了一下房間,最后選了一間靠衛(wèi)生間的房間,里面有兩張床,通著暖氣,老板娘給我們每人要20元,愛米說,兩人30元,開始胖女人不干,后來看愛米實在不會給她40元,她就讓我們住下了。
放下包,我和愛米出來吃飯。因為是冬天,所以地攤很少,偶爾有,不是烤羊肉串的就是吃火鍋的,我和愛米都不喜歡吃火鍋,羊肉串又太貴了,所以我們只好向前走,又走了大約有300米,才看見有一家餐館,我和愛米進去,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三個小菜,又要了一瓶38度的低度白酒,我就和愛米喝了起來。我說,出來就是放松的,今天我們好好喝兩盅。愛米壞笑著擠擠眼,說,好,喝完了再好好找個地方享受享受。
喝了點白酒,我和愛米都感覺有點暈乎乎的。這樣的感覺正好。我出來就是尋找這樣的感覺的。喝完了,我覺得有些不過癮,就問愛米,再來一瓶?愛米看了看我,說,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醉了。停會還要上項目呢。我說,要上你上,我不上。我還要喝酒。我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有點癢癢。以前我和愛米出差或旅游,晚上的時候總要搞點小動作,比如,洗個桑拿啊,唱個卡拉OK呀,最過分的一次是在青島,找了個小姐打了一炮。本來我不想那樣做,因為我家里有老婆,我覺得良心上有點過不去。再說了,也怕染上病什么的。愛米卻不管這一套,他有句名言,說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開始聽的時候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后來想起來好像是一個古人說的。那一次我喝醉了,跟著愛米迷迷糊糊進了包廂,后來來了一個小姐,硬是往我身上爬,我迷糊著推她,她看做不成,但是又收了愛米的錢,就湊合著用手給打了飛機。后來回想起來,還真他媽舒服。我醒過來把愛米訓了一頓,愛米說我得了便宜賣乖,但是以后也收斂了不少。
這一次愛米看我不合作,有點不高興,就沖我撇嘴,說,天底下就你是正人君子?!我說,我不想當君子,也不想當嫖客。愛米看我想來勁,就說,洗個桑拿總行了吧?我說,洗桑拿可以,喝點酒再去。我也不知道今天為什么這么渴望喝酒,以前,我喝上半斤白酒就可以了,今天喝了卻沒有喝足,就說,老板,再拿幾瓶啤酒來。老板拿來啤酒,我和愛米一人兩瓶吹了,冰涼的汁液流進肚里,真他媽爽。
出了飯店,我和愛米攔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一看,司機是個女的,我心里想這個女人真大膽,竟然敢一個人在晚上開出租。愛米也很驚奇,醉醺醺地問,你就不怕上來兩個色狼?司機卻很大方,說,色狼要的東西我沒有,我怕什么?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探過身子往她臉上看了一眼,我就明白了。果然是一個丑女人。我的心一下子沒了情緒,撤了撤身子,甚至都有點想自衛(wèi)了。我冷淡地說,給我們找個洗澡的地方。女司機也不說話,腳下一踩油門,輕車熟路地開了出去。這時候,我聽見愛米在后面打呼嚕的聲音,我扭頭看一看,他歪著脖子,嘴上流著涎水,竟然靠在車窗上睡著了。
車子七拐八拐,迷迷糊糊的,在一家洗浴中心停下了。我用手堵住愛米的鼻子,不到一分鐘,愛米就醒了。下了車,我和愛米進了洗浴中心,早有服務生把我們領進去,一個女孩子走上來,問,兩位先生要什么服務?愛米這時候已經(jīng)清醒了點,說,先洗洗桑拿,然后全套的按摩。我怕她宰我們,就問,全套的服務什么價格?女孩子拋個媚眼給我,說,一位180元。還沒說完,愛米就嚷嚷著嫌貴,接著就裝作行家一樣討價還價。后來敲定120元一位。我本來想說我不需要其他服務,洗個桑拿按摩一下頭部就可以了。可是還沒等我張口,就過來兩個小姐,把我們拉進了包廂。進去脫了衣服,我覺得有點口干舌燥,可能是剛才喝酒的緣故。我說,小姐,去給我倒杯水來。小姐出去了,開門的時候,我看見愛米正撅著屁股在包廂門口的痰盂里嘔吐,歪歪歪歪的,看樣子要把苦膽吐出來了。我急忙過去幫他敲背,看著他吐了一陣,愛米擦擦嘴,說,沒事了。他就這么點酒量,還要逞能。喝了酒一進溫度高的地方,就頭疼,想嘔吐,今天愛米吐了,我倒沒覺得什么,只是頭有點暈,大概是酒勁發(fā)作了吧。
我是被小姐按摩完后叫醒的,中間是不是還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了。我問,幾點了?小姐說,一點多了。我說,好,我得走了。小姐幫我穿好衣服,我去喊愛米,我敲門的時候,愛米房間里有呻吟聲,我想,愛米這小子一定又要其他項目了。我到大廳里等了一會,愛米出來了。愛米的臉有些紅,整個人疲疲塌塌的。我說,走了,愛米。
出來的時候,我和愛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一輛出租車。這次司機是個男的,長了一臉大胡子,有些怪嚇人的。司機說,兩位去什么地方?我說,去旅社。司機說,什么旅社?我突然一下子想不起來那個旅社叫什么名字了。我說,愛米,叫什么旅社?愛米顯然還醉著,說,你說,我不知道。說完,頭靠在座子上閉上眼睛又要睡覺。我心里想,壞了,壞了。記不住什么旅社了。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是什么旅社。司機有點著急,說,到底是什么鳥旅社?!司機一催,我就越著急,一著急就更想不起來了。我推推愛米,愛米也想不起來。我心里想,壞了。急了半天,我突然想起一個“華”字來。我說,好像是什么什么華。司機問,在哪個方向?這個我清楚一點,我說,在車站西邊。司機帶著我們朝車站開去。
到了車站附近,往西走了四五里路,也沒有找到那個旅社。司機又轉回來,我看見計費器上的價碼已經(jīng)到了30塊了。奶奶的,趕上我們的住宿費了。結果轉了幾圈還是沒找到,我們又在南面找了一會,這時候,愛米一拍手,說,想起來了,在東面,叫“榮華旅社”。他這么一嚷,我恍然大悟,原來走反了。
好不容易到了旅社,我和愛米躺下就睡,中間電話還響過幾次,大概都是一些服務電話,我和愛米一個也沒有接,翻個身繼續(xù)睡下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時間了。
我和愛米整整睡了一天。
本來打算到連云港看大海的,看來今天看不成了。起床后,我覺得渾身乏力,不想動彈。我和愛米讓店家給叫了兩份外賣,送到旅社里來,吃了飯,我們躺在床上看了一會電視,結果正趕上足球聯(lián)賽比賽激烈的場面。我和愛米一下子興奮得不得了,因為我們兩個人都是鐵桿球迷。這在我們公司里也是掛上號了的。
第二天早晨是個好晴天,我和愛米洗漱一下,打算今天好好看看大海,再不看,到了上班時間,我們最遲明天早晨就要回去了。愛米說,我看到大海就想起了我的初戀,我今天要好好在海邊玩玩。我說,中午就在海邊吃海鮮。愛米說,好。看看有沒有快艇,如果有,我們租上一條到大海中間兜風去。我說,好啊,好啊,雖然多次看到大海,還真沒到海里逛一圈呢,今天就玩?zhèn)€痛快。
吃了點早餐,我們正準備出門,突然我的手機響了。
我看了看號碼,很陌生。不知道該接還是不接。愛米笑著說,接呀,丁元,說不定是你的老情人呢。
我說,我才不像你呢,一邊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通了,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的聲音。
喂,是丁元嗎?
是我。你是哪位?
我呀,嘻嘻,要你猜。
我,我,是柳紅嗎?
不對。再猜?
那是龐倩?
你呀,笨蛋。再猜。
你就饒了我吧,我猜不出。
看來是把人家忘了。你再想想,紙飛機?
紙飛機?紙……你是孟玫?
那邊笑了起來,吃吃的,果然是孟玫。
我的手一哆嗦,怎么說曹操曹操到呀。愛米剛說了是我情人,果然孟玫就打電話來了。這個小婊子,多年不聯(lián)系,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來了。多少年,少說也要七八年了吧。
這個孟玫是我的初戀。那時候還是高中生,我和她坐在一桌上。我那時候像所有農(nóng)村來的傻孩子一樣傻冒。可是從小長在城里的孟玫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成熟嫵媚,很有一點小狐子的嬌媚。我開始還很反感她的動不動就撒嬌的樣子,可是后來老天作弄我,讓我慢慢愛上了她。我那時侯雖然傻冒一個,但是學習好。孟玫漂亮伶俐,學習卻很差。后來,她開始慢慢接近我,一會給我塊巧克力,一會往我餐杯里偷偷塞個雞蛋,有時候我還給她,她就當著別人的面再給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有一次我感冒去衛(wèi)生室輸液,她不顧來來往往那么多同學,竟然陪著我坐了整整三個小時。后來,我們就好上了。
可是好景不長,高考畢業(yè)后我考上了本省的一個大學,她卻名落孫山,后來勉強去了連云港上了一個職業(yè)中專。開始的時候我們還一天一封信聯(lián)系,上面全寫些肉麻得不能再肉麻的話,后來突然有一天,她來信告訴我要分手,說是愛上了她的一個師兄。她的那個師兄就是連云港當?shù)氐模⑶宜睦习质沁B云港的一個重要機關的處長。奶奶的,這個小婊子!我當時差點沒有氣暈,一種絕望的感覺讓我傷痛欲絕。之后,我們就不再聯(lián)系了。大約在三四年前的時候,我們在老家見過一次面,是在街頭上碰到的。我和我的妻子去逛街,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酒吧里喝冷飲。臉上帶著疲憊,眼睛充滿憂傷。我們很不自然地打了個招呼就算過去了。一是我怕我老婆看出來,二是我還是有些恨她,有些賭氣。她看來想和我說些什么的。但看我的樣子,也就咽了回去。
這可好,多少年了,她又給我打來電話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聽出是她之后,我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以前的時候,我設想了許多碰見她的方式,我想著我會冷淡地告訴她,你認錯人了,或者,你打錯電話了。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卻狠不下心來。
我說,你怎么知道我的電話?
她說,我不但知道電話,還知道你現(xiàn)在在連云港。
我沉默了一會,我知道是我的同學劉剛臭小子告訴她的。劉剛是我和孟玫的電燈泡,那時候一些重要信息都是他傳遞的。我和愛米來連云港,我就只告訴了他。這個臭小子!也不知她怎么和劉剛聯(lián)系上的。
我冷靜了一下,說,你有什么事嗎?沒有我掛了。
我說這些的時候有些報復的快感,但是心里又有些怕她掛了電話的遺憾。她卻沒有惱,笑了說,還是那么倔呢?你在哪里?我馬上過去。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愛米在旁邊看著我直眨眼,等我關了電話,他沖我翹拇指,說,好啊,丁元。你厲害!還真就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呢。我說,我以前光給你當燈泡,今天你也給我作一回。愛米說,丁元你不是報復我吧?來連云港你是不是有預謀啊?我操!
正說著,一輛綠色的奇瑞女車在我們身邊停下來了。車窗搖下來,一個女士露出頭來,說,嗨,上車吧。我一看,竟然是孟玫!她燙了一個方便面式的頭型,染了紅顏色,臉上戴個紅色的女鏡,我簡直不敢認她了。上她的車,我心里滾過一絲屈辱,但我沒有過多的猶豫,還是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愛米“哇”了一聲,又說了“我——”就拉開車門上了后座。我知道那個字是“操”,當著孟玫他沒好意思說出來,這個家伙搖頭晃腦的,沒想到在女士面前也有了收斂。
孟玫帶我們?nèi)チ私小疤焐先碎g”茶吧喝茶。下了車一看,這個茶吧很上檔次,光門前的服務生就與別處不同,這里的服務生竟然是外國人。愛米覺得好奇,上前說話,那服務生很有禮貌,彎腰,說,歡迎光臨。語音生硬,好像鸚鵡學舌。愛米不覺笑了一下。開門進去,愛米小聲說了句:我靠!那服務生聽到了,又彎腰,說,歡迎光臨。愛米終于哈哈笑了起來,惹得我和孟玫拿眼睛瞅他。我小聲說,別獻丑啊,注意修養(yǎng)。愛米不理,自顧往里走。
我們在一個包廂坐下,要了咖啡和茶,孟玫又放了音樂,聽得出是一首懷舊的老歌,不知是有情還是無意。坐了一會,愛米覺得無趣,自己出了包廂。不一會的工夫,愛米給我發(fā)來短信,說是自己去看海了,晚上再聯(lián)系。我苦笑了一下,關了手機。
和孟玫喝茶,多半是她說我聽,她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喝了一會,我們?nèi)チ孙埖辍C厦狄艘蛔雷泳撇耍槐槐睾臀液染啤N铱粗厦担郧暗臅r光又轉了回來,那些纏綿的往事在我的眼前晃動。我嘆了口氣,心中的怨恨消去了大半。孟玫的老公畢業(yè)后下海經(jīng)商,開了一家公司。后來越做越大,人也就忙了起來,整天到處飛來飛去,十天半月讓孟玫見不上一面。孟玫原來在公司里做會計,后來就不干了,成了居家太太。我看出孟玫珠光寶器的背后充滿的是寂寞和哀怨。
下午的時候,孟玫喝醉了,沒有辦法開車。我們就在酒店里開了房,推開門進去,孟玫就抱住我吻了上來。我不知怎么一下子也蠢蠢欲動,下身早堅硬如鐵了,扯開雙方的衣服就滾到了床上。也許是一種報復,也許是一種需要,也許什么都不是,我和孟玫一下午做了無數(shù)次,然后躺下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我推開孟玫,給愛米打電話,響了半天,愛米才接,我覺得愛米生氣了。等接了電話,果然愛米氣呼呼的,說,還能想起我來?我連忙道歉,愛米卻撲哧笑了,說,丁元,我們扯平了,你以后別嫌我讓你當燈泡了。我今天這個燈泡可真是仁至義盡了。我才想起今天連一瓶農(nóng)夫山泉也沒有給愛米買,就說,等我一下,我回去請你吃宵夜。愛米說,算了,算了,你別回來了,明天回去再說吧。我說,我現(xiàn)在就過去。愛米說,過來?你還道貌岸然呀?接著做你的美夢吧!哈哈。明天早上去車站等你。我操!說完愛米掛了電話。
回頭一看,孟玫已經(jīng)醒了。孟玫說,出去吃宵夜吧?我說,算了,又不餓。就是沒有看上大海,白跑一趟了。孟玫調(diào)皮地笑了一下,說,走,我們晚上去看海。
開著車到了海邊,岸上有幾盞燈,還有一個燈塔,來回地用探照燈掃描。但是大海上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聽到潮水嘩啦嘩啦的聲音。我和孟玫在海邊坐下來,誰也不說話,海上的冷風一會就吹得我們打哆嗦。孟玫蜷縮在那里,兩個胳膊抱著肩膀,我突然想起孟玫以前是最怕黑最怕冷的。我看著她悵然的樣子,突然覺得她很可憐,我脫下風衣,給孟玫披上。孟玫沒有推辭。我抱緊她,覺得很冷。
過了一會,孟玫說,你看這海,多大啊。明天我就要離開這里了。
我說,為什么?你要去哪里?
孟玫停了一會,說,我要到斯里蘭卡去。他現(xiàn)在在那里開了一家公司,要我過去管理。手續(xù)已經(jīng)辦好了,就坐明天的船去。
我說,有到那里的船嗎?
她說,是去馬爾代夫的航班,途經(jīng)斯里蘭卡。本來他讓我坐飛機,可是我覺得坐船好。說完了,看我,說,你還記得你給我說過的一句話嗎?
我說,是什么?
她凄然地笑了一下,說,你說過要帶我坐船周游世界呢。
我想起來了,那時候上大一,有一次孟玫給我來信,說連云港有去歐洲的航船。我寫信給她,說以后畢了業(yè)要帶她去周游世界。但是這個世界上能有多少諾言能夠?qū)崿F(xiàn)呢?
第二天,孟玫把我送到車站。我老遠就看見愛米站在那里等我。我和孟玫道別,孟玫揮著手給我說再見,我突然想哭了。我轉過身,買了幾瓶農(nóng)夫山泉礦泉水給愛米帶過去,我知道,等坐上車,愛米又要和我討論關于前列腺或愛滋病的問題了。
我把礦泉水遞給愛米,愛米接過去,說,我操!就這么走了?
我說,就這么走了。我操!
我和愛米都笑了。
回來上班的第三天我和愛米就聽說了印度尼西亞的海嘯。愛米依舊事不關己般談笑風生地罵海嘯罵我操,可是,我卻知道這場海嘯給我?guī)淼氖且粋€什么樣的永久的回憶。
我發(fā)誓,再也不去連云港看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