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西寧地區(qū)營、榨、墩地名多
湟中縣西納川有不少村名叫“營”,如達子營、千戶營、端巴營,等等。這是哪朝哪代的軍隊駐過的營?詢之老年人,回答是:不清楚。
市屬縣中又有叫“榨”的地名,如從西寧去湟源時經(jīng)過的西石峽榨;西寧去大通橋頭鎮(zhèn)時經(jīng)過的水洞榨,等等。
還有一些墩,如原先省政府后花園中高度超過城墻的那個墩,土樓山最高處叫大墩嶺的那個墩,究竟是什么時候修筑的,有什么作用?多數(shù)老年人都說不上來,何況年輕人!
有一首“花兒”中唱道:
高高山上修榨哩,
有水了修一盤磨哩;
臉紅耳扎的羞啥哩,
人人從年輕處過哩。
對于山上的這個榨,由于今人不清楚它的來歷,收集“花兒”的人,就解釋為舊時建在水磨旁邊用以榨油的土榨油坊。因榨油的工序是先將油籽在水磨上磨成粉狀,再背到油坊的大鍋中蒸了后,用馬蓮和河柳擰的繩子包裹起來推在油梁下,才能榨出油來。但歌詞的第二句是“有水了修一盤磨哩”,可見這個“榨”的旁邊并沒有水,修不成水磨,也榨不成油,當然就不是榨油的那個榨了。
另一首“花兒”中唱道:
唐太宗困在木羊城,
四山的煙墩么煨了;
這兩天沒見小阿哥,
煙吸著活像個鬼了。
青海民間把旱煙癮大的人,常形容為“老旱煙吸著把嗓子薰成煙洞了”。所以搜集“花兒”的人把唱詞的第二句“四山的煙墩”領(lǐng)會成山里人廚房中的煙洞。令人讀了,總覺得對不上號。
閱讀了明朝萬歷年間西寧衛(wèi)監(jiān)收通判龍膺、西寧兵備副使劉敏寬兩人纂修的《西寧衛(wèi)志》后,逐漸對營、榨、墩的疑問清楚起來。
原來湟中縣西納川的那些營是明王朝為了防御從別處游牧到青海的個別蒙古族封建領(lǐng)主入侵西寧,特將當?shù)匕朕r(nóng)半牧的藏族部落編制為營。這是一種就地憑險防守的建置,原名叫“蕃營”,如“西納等族五蕃營”,就是今天攔隆口鎮(zhèn)所屬的達子營、千戶營、端巴營、扎什營、上寺合爾營等村名的總稱。(見《西寧衛(wèi)志·兵防志》)
“花兒”中高高山上的那個“榨”,是明王朝在個別蒙古族封建領(lǐng)主騷擾西寧時必經(jīng)的山口上修建的防衛(wèi)榨,叫“西寧邊榨”,它類似今天公路上攔擋汽車,接受檢查的那根橫桿,但比橫桿粗且長,一如油坊中的油梁,放下來攔在山口路上,是可抵擋來犯的千軍萬馬。修建這一軍事設(shè)施的負責人是龍膺和西寧屯兵通判高弟兩個人。當時在各山峽口上共建了三十八處。
至于“四山的煙墩”,又名“烽火臺”。《辭海》中這樣注釋:古代邊疆戍兵用烽燧報警而筑的高土臺。隔一定距離即筑一座。發(fā)現(xiàn)敵情即燃起烽煙,鄰臺見后亦舉火以示警。也叫“墩堠”,因燒煙常用狼糞(其煙可沖云霄),又名“狼煙臺”。
可見狼糞是軍事上不可短缺之物。青海民間舊時罵不懂事的人,慣用一句這樣的話:“你夾山里把狼糞拾去吧!”雖是一句貶人的說法,但也可知古時候拾狼糞是一大任務(wù)。
唐代以來,為防止吐蕃奴隸主東下,在青海修建了許多類似的煙墩,明代增加的更多。《西寧衛(wèi)志》形容為“墩堠櫛次鱗比”。清初蘇銑修的《西寧志·烽墩》目記載:“明西寧衛(wèi)嶺墩七十有四,守軍三百四十五名。”
明乎此,把“花兒”中的“煙墩”,我們也就不會誤解為“煙洞”了。從這里還進一步證明:明朝時候,西寧人就在大唱“花兒”。根據(jù)是,編唱“花兒”時,開頭兩句必用比興手法,即“以彼物譬此物”,“彼物”是什么呢?高高山上的“榨”,“四山的煙墩”。明朝的西寧人眼前經(jīng)常見到的就是這類“物”,所以會自然而然出現(xiàn)在他們的歌謠中。在修筑“榨”和“煙墩”的勞動中,他們親身參加了也有可能。
允禟西寧被問罪
曹雪芹家受株連
印鸞章著的《清鑒綱目》中說:康熙的那些兒子中,皇八子允祀,特以柔和奸詐的手段籠絡(luò)人心,聲勢甚是顯赫,一時皇九子允禟、皇十子允禟、皇十四子允禟(即曾駐西寧的大將軍王)等被允祀所誘惑,深深地相互結(jié)納在一起。只因允祀名聲大,才望又在諸子中首屈一指,所以皇四子允禟當了皇帝后,一時不好問罪,反而封他為親王,與皇十三子允祥同理政務(wù),而將皇九子允禟安置到西寧軍前效力(這時年羹堯在西寧任撫遠大將軍),以孤立允祀。允禟到西寧后,以洋人穆經(jīng)遠為謀主,造新體字(可能是洋文),寫密信與允祀聯(lián)系,叫允祀、允禟及舅舅隆科多策劃于內(nèi),自己與年羹堯響應(yīng)于外,內(nèi)外勾結(jié),形勢難以預(yù)料。雍正(允禟)以密探察知他們的企圖,就先發(fā)制人,削了舅舅隆科多的官職,殺了年羹堯。革除允禟郡王爵位,降為固山貝子,叫他去守康熙的陵園——景陵。雍正四年春正月又下詔,宣布允祀、允禟罪惡。……并詔改允祀名為“阿其那”、允禟為“塞思黑”,開除皇族族籍,革去黃帶子。“阿其那”、“塞思黑”,皆滿洲語,漢語為豬狗之意。……將允祀關(guān)在宗人府,將允禟從西寧押解到保定,兩人都被圈禁在高墻之內(nèi)。不久,允祀、允禟都由圈禁處報告:病死了。而洋人穆經(jīng)遠也被押回北京,處以死刑。
那么,西寧軍前效力的允禟在西寧期間究竟犯了哪些罪?《清史稿卷二百二十》列傳七《諸王六·圣祖諸子》中這樣說:
雍正元年,通過諸王大臣討論,命允禟出駐西寧。他多次請求緩行,皇上斥責允禟下面的太監(jiān),允禟不得不到達西寧軍中。雍正二年四月,宗人府檢舉允禟擅自派人到河州買草,察勘牧地,違法妄行,請奪去他的爵位,皇上寬恕了他。雍正三年,皇上聽到允禟在西寧縱容家人生事,就派都統(tǒng)楚宗到西寧加以約束。楚宗到西寧時,允禟不出門迎接,楚宗亮出圣旨斥責允禟,允禟說:“皇上斥責我的都對,我還有什么說的!我準備出家離世!”楚宗回京后將允禟的原話奏告皇上,皇上以允禟傲慢無人臣禮,又下手詔責斥,并牽連到允祀、允禟、允禟結(jié)黨互援的事。這年七月,山西巡撫伊都立又奏告允禟的護衛(wèi)烏雅圖等人經(jīng)過平定地方時毆打了當?shù)氐纳鷨T(即今之學(xué)生),請按律治這種人的罪。而陜西人又把允禟稱為“九王”,也被皇上聽到,就下手詔,斥之為“無恥!”遂削去允禟爵位,撤銷他所屬的“佐領(lǐng)”(滿族中這種人只認主人,不知皇上),將允礻唐就從西寧開始幽禁起來。并錄用允礻唐左右用事者(可能是雍正事先派的密探)毛太、佟保等,撤回北京,授以官職。
允禟的被問罪,又把曹雪芹家牽連進去。雍正一朝,曹雪芹家可謂連遭打擊。
康熙六十年,曾代替大將軍王允禟在西寧行使軍權(quán)的訥爾素,是曹雪芹的姑夫。雍正即位,允禟被軟禁,不久訥爾素也被召回北京。據(jù)《清鑒綱目》介紹,雍正四年秋七月,宗人府奏:“多羅郡主訥爾素在西寧軍前貪婪受賄,應(yīng)永停俸錄。”得圣旨:“訥爾素行止卑污,貪劣素著,及署大將軍印務(wù),更肆婪贓,索詐地方官銀兩,犯法妄行。情屬可惡,著將訥爾素多羅郡王革退,在家圈禁。”
這是曹雪芹家受到的第一次打擊。
皇九子允禟被問罪后,曹雪芹家又受到株連。
紅學(xué)家周汝昌先生的《曹雪芹小傳》中介紹:雍正五年十二月,傳旨:“江寧織造曹兆頁(雪芹之父)行為不端,織造款項虧空甚多,然伊不但不感恩圖報,反而將家中財物轉(zhuǎn)移他處,企圖隱蔽。”甚屬“可惡”。即派江南總督范時繹“將曹兆頁家中財物固封看守”,并嚴拿重要家人并查封財產(chǎn)。曹兆頁家產(chǎn)被抄后,又查出他衙門旁邊藏有“塞思黑”(允禟)所鑄的六尺來高的鍍金獅子一對。鍍金巨銅獅乃帝王享用之物,允禟在曹家藏了此物,足見有奪取皇位的野心。這樣,《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家,又被牽連到康熙諸子爭奪皇位的重大政治案件中。